身边的小妖又哭了起来:“想当年我们宫主何等威风啊,他心有大志,骁勇无畏,领着众妖杀上天宫,宛若天神一般英勇,可惜……败了。”
他抹着眼泪哽咽:“那一战,输得很惨,妖族大半部分的妖都被关进了这万妖宫,被关押的三千年里,宫主仍不忘他的宏图霸业,一直想着有一天能逃出去再杀上天宫。”
云雁嗤笑一声,说:“他有问过你们愿意吗?”
小妖一愣,被关押了三千年,失去了三千年的自由,在逃出来的那一刻,他心里想的是自由的感觉真好啊。
他没有那么大的理想,只想做一只逍遥自在的妖,在天神面前,他宛如蝼蚁,他何必要去傻傻地送死呢?
云雁又道:“我母亲,她愿意么?”
“圣女……”说起这个,小妖便又悲伤了起来,“圣女一心为万妖宫,她心里惦念着里面仍被囚禁的同族,只想要救他们出来,关于杀不杀上天宫报仇什么的,她与宫主的意见是不一致的。”
“所以,他就怀疑我母亲生了叛心,把我母亲杀了!”云雁暴吼出来,他仍记得那时在听到母亲病逝的消息后,他一个人在宫殿里待了三天三夜。
他一直以为,她真就是病死的。
“圣君息怒!”小妖立马跪了下去,双肩颤抖,不停磕头。
就在这时,后面出现了一道声音,将他解救了出来。
“圣君,万妖宫外面有人求见您。”
云雁疑惑的目光望了过去。
那人又道:“是个……姑娘。”
“她说,她很想见圣君,请圣君务必要去见她。”
*
虞洛芽猜到云雁会回万妖宫,所以就匆匆赶来了这里。
她站在万妖宫外面,等着那只带话的妖回来。
她等了许久,却不见有人出来,她有些无聊地玩着一根狗尾巴草,心想云雁该不会不来见她吧?
“你很想见我?”
一道富有磁性的嗓音从后侧方传来,她讶异地转过身,却没见到什么少年的身影。
那边只有一棵青葱大树。
她往着树下跑过去,仰头一看,枝叶茂密的树干上还真半躺着一个少年。
“云雁?”
她眼睛一亮,大声唤道。
少年的视线落了下来,落在她的脸庞上,那张脸被渡了漫漫的月光,好像一朵盛开的夜下昙花。
这段时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此刻的少女,他该以哪种身份来面对呢?
“小道姑。”他喃喃喊道。
“你没恢复记忆啊?”虞洛芽听到他这样唤自己,惊讶地问。
少年靠在一根树干上,单手托着腮,晃了晃手腕上的山鬼花钱,铃声在夜里幽幽地响起。
回想起临死之前,他握着这串红绳,盼望着能够再见她最后一面……
身处幻境中的他,当真是心软得厉害啊。
那么轻易的就喜欢上了一个人。
“你很想我恢复记忆么?”
虞洛芽听他这样问到,说明他已然恢复了记忆,否则不会这样说。
“当然,若你不醒来的话,就出不去这秘境了。”
树上的少年停止了晃铃,垂眸看她,轻轻地问道:“为什么一定要出去呢?”
待在这里面,不好么?
虞洛芽被他问懵了,她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既是秘境,便都是虚假的,当然要出去啊,哪能在虚假的幻梦里待一辈子?”
少年的一双眼睛深黑却冷然,安静地看着她,良久,才开口:“世间一切皆为镜花水月,镜中花与水中月,又有何差别呢?”
这整个世界都是虚假的,他们不过是活在书里的傀儡而已,待在哪里又有什么区别?
秘境内与秘境外,不过是换个身份的苟活罢了。
虞洛芽眼睛眨动,面露迷惘,不懂他为何这样说。
她只当是他更喜欢秘境内,之前也迟迟不肯醒来,书上所写,他是因为在这里面与女主成了亲,所以沉醉其中不愿清醒。
所以,真是如此么?
她道:“倘若一个人在镜花水月里待久了,真真假假,便再也分不清了。”
云雁淡淡一笑,他往树干上躺了回去,单手支着后脑勺,望着树叶缝隙外的明月:“我本也不想分清。”
“小道姑若是执意要走,那我便恕不远送了。”
虞洛芽站在树下生气地瞪他,却一直没走。
果然,恢复记忆的他又变得讨厌起来了。
以前那个乖巧可爱的小陛下不会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