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能百分之百肯定,但他......确实记得自己曾如溺水之人一般将某人紧拥在怀中。就在这张床上。他的身体记得那些触感,如此清晰......他的大脑绝不可能凭空捏造——考量到也没别的过往经验可混淆。
至于那是谁......从各方面推断,能接近他的,他的本能会驱使自身犯下如此错误的——对方都只能是波特,没别的可能。
一时之间,西弗勒斯只觉如坠冰窟。
他又一次做错了。
哈利......波特此刻已不在此处的事实,无疑印证了他的猜想。并且,当然,是最糟糕的那种。
他们之间的关系......如果曾经有,也许已经完全结束了。
有一瞬间,呼吸这回事似乎变得困难起来。也可能是他忘了该怎么呼吸。几秒后,西弗勒斯又剧烈地咳了几声,缓缓往后倒回了枕头上,手背挡在了本就漆黑无光的眼前,绝望感如茧般将他厚厚裹起。
是他大意了。留波特在身旁,偏偏在那种时候。结果就是,在陷入极端痛苦时,这具身驱的本能胜出,鲁莽地一并出卖了他的心。
他本不该让波特知晓这一切。
知道如他这般可鄙之人,令人恶心的前食死徒一直渴望着他;知道那渴望是如此强烈,不可遏止,汹涌难耐,却又无可去从。
这实在是太难了。去隐藏,去掩饰,去推开近在咫尺的温暖身驱。
但显然,做不到也完完全全是他自身的问题。
波特自然没必要为他考量,或者网开一面,通融他出于一时大意所犯下的,无可弥补的劣行。
没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还记得吗?人们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是的,谁也不会——你必须习惯它。西弗勒斯躺在床上,紧紧咬牙,一遍遍地在心底告诫自己。
只要准备好,等到他终能接受这一切——他和哈利恢复到形同陌路的关系——已成既定事实,他的心就又能竖起高墙,套上甲胄,面对他生命中无时无刻不存在的糟糕现实。
没事的,他能适应。一切都会好起来——他能熬过——他会习惯。
不要再畏惧,畏惧波特将如何看待此事,或者......愤怒地唾骂你是个变态或怪胎,竟对他存有任何非分之想。
西弗勒斯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地回想,重新经历那些出现在他生命中的,特别糟糕的时刻。和自己一回又一回地说着:「瞧,你都体验过这些了,所以这回也没问题的。所有好的坏的,只不过是再重复一次罢了。」
终于,凭借着咀嚼其他的痛苦回忆,他逐渐平静了下来。
只是想到他的哈利......这名年轻人脸上会出现何种极端憎恶的神色,他的心仍不免一阵抽痛。
在心底,有那么一点微小的部分,他仍不愿意承认眼前的事实。
也许哈利只是暂时有事离开了?他脑海中一个声音相当不确定地说着。
西弗勒斯自嘲地挥散了它。这话连他自己都很难相信。自他醒来,已经过去了这么久......那名年轻人何时不声不响地消失过如此长的一段时间?
再一次地意识到,哈利曾待他是如何慷慨,又是多么关切......西弗勒斯允许自己花费一小段时间沉浸在强烈的悔恨之情里。
他知道懊悔发生在自己身上之事向来是没用的,无意义的,全然徒劳且白费力气。
但他不能不去想,倘若在当下,他克制住了自己的举动......假如哈利仍不知情......他是否就能再多窃据这名年轻人的时光一会。
就那么一会。
要是时间能逆流,发生之事能推倒重来,这次他必定会做好的。梅林呐,他发誓他会费尽一切气力,好不让波特察觉他那深藏于心的不恰当的......多余的,爱。
就在这个男人遭受又一波的绝望涌上,侵蚀心神时,寝室的门被人打开了。
「西弗勒斯,醒了吗?你该起床吃点东西了。」校医站在门旁,朝里头高声呼唤着。
——不是哈利。
波特甚至不愿意来喊他......或者与他有任何接触了。这个认知令魔药大师的心又一次沉了下去。
「......波特呢?」他尽可能以平稳的语气开口。
「噢,他去找亚当斯了。」说完后,庞弗雷夫人不忘轻笑了一下。她的本意只是嘲弄一下年轻同事的心急,但对于此刻的西弗勒斯而言,只觉刺耳异常。
「亚当斯。」再开口时,他的声音冰冷无情,挟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怨毒之情。
「去讨论事情,我想他很快就回来了。来吧,你们的早餐还留在桌上——哈利走得太急了,好像也没怎吃。你们俩都该注意......」好心的校医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陈述的内容则无疑让西弗勒斯确定了自己的推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