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几名师长安静且耐心的等待中,终于,彷佛下定决心似的,这名年轻人缓缓开了口:“不算非常顺利……他们需要人宣传,对,为了魔法界的稳定(哈利耸了耸肩),几天前我临时被找过去,被迫在一个小房间里待了一个下午,换上各种衣服,不停拍些该死的——抱歉——照片,问我在那遇到的每个人,但没有人告诉我,邓布利多校长的事我该找谁……”
“不,比那更糟,”随即他很快地否定了自己的话,焦躁地抓了抓头发。“事实上他们根本就没打算听我说话。不管我说什么,都是‘好的,亲爱的……现在让我们看看这样如何?’”
“那真是完全符合他们的作风:傲慢无礼,成天胡闹——啊!”弗立维教授再度激动地自座位上蹦起,不出所料,如同他同事所担心过的,他脚下一滑。
“菲利乌斯!”众人惊呼声中,经验丰富的校医迅速行动,眼明手快地捞了他一把。
另一边,哈利则下意识地抓稳了这位师长的椅子,好让他的着陆点不至于是冰冷的地板。这举动不意外地得到了当事人的感激。
在魔咒学教授打开话匣子前,现任校长及时打断。“我想哈利应该愿意在晚餐时和大家好好聊聊,菲利乌斯。先回到正题,波莫娜的位置将由隆巴顿先生接手,他在草药学方面的天份很优秀,课程方面我并不担心。主要是——关于西弗勒斯这件事——该让我们的新同事知情或者避免牵连进来?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停顿一会后,她接续说道:“特别是你的意见,哈利。”
……
在那场小型会议里,他是怎么回答的?哈利细细回忆了一会。
对于纳威是否能保守秘密,他曾经的院长有些疑虑,他能理解。虽然这令他有点轻微地受伤。他知道她并非故意,她并非他们(那么理解纳威的忠诚),而且即便是他,也很难确定纳威的态度和立场……这是说,假设今天事关哈利·波特的安危,他相信这些朋友们多半会维护他。
但它偏偏不是。
一个活着的西弗勒斯·斯内普跟一个死透的——可憎的魔药学教授,食死徒,兼杀死邓布利多的凶手(即使是被逼的),哈利完全不能确定,这位忠诚的朋友心灵上能不能接受前面那个假设成真。
是啊,谁想得到呢,它已经成真了。哈利不无庆幸地想道。
同时间,在他的脑海中,获知这消息的纳威正惊吓地无声昏倒了第一百次。
年轻的救世主沉浸于自身思绪,如此专注,以致没听见飞路那头陆续传来的语句。
“哈利,亲爱的?”麦格轻轻皱了皱眉,显然将他的沉默理解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嗯?”哈利还没完全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回应道。
“我希望你能理解,是阿不思逼迫他进行那场可怕的——谋杀——我实在是,那真的……噢,抱歉。”麦格的话语顿住了。天文塔的夜晚画面正侵扰着这名年长的格兰芬多,使她不得不暂停下来,以缓和一会情绪。
作为少数同样在冥想盆看过那些记忆的知情者,她而今的立场很明确。
有些事必须有人去做,无论当事人意愿,作为计策的一部分,谁也不能说不。而这些,以及更多的那些,之所以没有轮到她们身上,仅是因为前面有别的人代为承受了。
单单想到,假设今天是让她来终结阿不思·邓布利多的生命,这名现任校长数度在夜里醒来,感到整件事(那些所有的她不知情的谋划)如同一团沉重、绝望又刺骨的冰寒雾气,沉浸其中的她几乎要无法呼吸。
他们的所作所为,就为了让年轻的哈利像待宰的猪吗?
那么,年轻的西弗勒斯又何尝不是呢?
她仍记得一些他的学生时期。对她和多数的老同事们来说(即使这想法必然深深冒犯他本人),他也只不过是(并且至今仍是)个毛头小子。
一个个逝去的故人,一张张牺牲的年轻面孔。岁月带来的不仅是肉体上的老迈,还有行过死荫的幽谷时的失落之殇。
“如果你想从计画中抽身,哈利,我能理解。但看在他为我们做的事的份上,我真的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
突然意识到正传入耳中的话语方向越来越不对劲,哈利错愕地开口:“……什么?呃,关于我要抽身是怎么回事?”
飞路那头的麦格微微扬起眉毛,流露出询问的神情。“我刚刚问你是否仍愿意照原定计画,协助维持西弗勒斯的死讯,让它看起来就像是真的,哈利。”
噢,而我正好不发一语,麦格教授还以为我改变心意了。哈利恍然大悟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