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以待毙不是他的作风,仰赖他人给予协助与馈赠更不可能是。他们的校医无疑会继续在近代医疗领域中持续寻觅解答,那么,在他的专业范围,他能做些什么?
回头往中世纪翻阅线索,更像是一些自力救济,能找到什么,或者说是到底在找寻什么......连他自己都尚且不清楚;也许他让波特翻烂了所有他的藏书,到头来也只是证明了它们通通都派不上用场。
阵阵烦躁感涌上心头,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加快了。睁眼或闭眼都是一片漆黑,失明的现实此刻仿佛变成一场不会醒来的噩梦......他会永远这样下去吗?永远需要他人指引,甚至连自己翻阅一本书都做不到,原先所有他所擅长之事,前方都像挡着一堵砖墙,所有的方向都标示着斗大的「此路不通」字样。
无法想像日复一日处在这样的生活里,这种未来实在过于惊骇,他只能不停在精神上强迫自己停止深入思考。
一次次告诉自己种种可怖预想不至于成真,他的心神逐渐安定下来,波特的朗读声在耳畔缓慢流淌,他的眼皮不受控制地变得沉重......思维开始迟钝且涣散。
不行,还有许多资料要查阅......刚刚他想要让波特跳到哪一页的纪载来着?
西弗勒斯的意识缓缓地陷入黑暗,一团朦胧如白雾般的困倦感将他紧紧包裹。
「......教授?」哈利轻轻地将厚重的书册搁到一旁地上,伸长脖子张望了一下,确认斯内普毫无反应后,他俐落地翻身站起,拍了拍衣袍上的尘土。
「哈啰,你还在听吗?」哈利又问道。
斯内普从刚刚就没再理会过他,可他已经把两册的目录都读完了——不得不说这真是一项大工程——包含那些密密麻麻字体又小但他基本有看没懂的章节名称。
没有发出太多声响,他走向正安安静静靠在椅背上的男人。
在又一次出声询问前,哈利已经来到了扶手椅旁,看到了他的侧脸。
哇喔,一个熟睡中的斯内普。
印象中他很少看到这样的魔药学教授。这个男人总是在忙于某事,不是行色匆匆,从一个地点赶往另一个地点,便是那个工作本身不太需要移动,而他依然一脸神经紧绷,不停地干活。
也许是刚离开病床的缘故......斯内普的身体状态并没有他表现得那么无恙。哈利算是再次意识到,关于这个男人多么擅于伪装。
若非伤病使他精疲力竭,像自己这样靠近身侧——他正考虑要不要给这名熟睡者加条毯子——斯内普的魔杖瞬间就会戳到他的脖子上。
考量到也许任何轻举妄动都会惊醒对方,哈利放弃了关于毯子的想法。感到喉咙因为先前的工作有些干渴,他决定先去给自己倒杯水。
哈利在里面的厨房花了一些时间,谨慎起见,他再次检查了一轮那些器皿,将橱柜一个个打开检查,依然没有丝毫黑魔法残留的痕迹。
年轻的救世主不禁有些狐疑,他们的新校长为何要让他先来地窖走一遭,她应该早能察觉,这间办公室没有任何遭受入侵的迹象。不过也正因如此,他得以先行摸清办公室以外的房间构造,不致连杯水都不知上哪里倒。当然,他也里里外外仔细检查了连接着的卧室及浴室(在避免挪动斯内普各种私人物品的前提下),现在可能只有魔药大师本人比他更熟悉这个住处。哈利有点自豪地想道。
谁能料想到他接了四个年级的魔药学课程,连住处都要定在这里呢?想到这里,哈利简直想感谢校长的先见之明,免去了他还要在斯内普跟前笨拙地摸索通往卧室暗门的糗态。
话说回来,与魔药大师一起待在地窖这件事,要在以前哈利一定会坚决反对,他们的关系只能说是相看两厌。斯内普不在头一天就给他下毒才见鬼了。
然而,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虽然不知斯内普的想法,至少对他来说事情就是如此。
特别是在亲眼目睹过这个男人濒死的场面后......一个人怎么能流那么多的血?伏地魔怎么能对他这么做——他甚至还不知道斯内普背叛了他!
仿佛对黑魔王的残忍程度有了新一层的体悟,于是,单单想到斯内普面对这个疯子时是何种的体验,哈利便很难不觉得自己对这个男人有所亏欠。
沉浸在莫名复杂的情绪中,年轻的救世主在原地静静伫立了一会。
当他调整好心情,折返回到桌前时,魔药大师仍保持着相同的姿势倚在靠背上,似乎仍在熟睡。
哈利轻轻地将两个水杯摆到桌上。他顺带多装了一杯,以防斯内普只有在渴死边缘才会向他提出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