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后吐真言这话自有它的道理,这段时间叶之比以前要寡言许多,不是因为害羞,也不是因为腼腆。
只是因为不适应,当他刚来到这的第一天,就敏锐地意识到,这里的人说话方式和夏国很是不同。
少了些文绉绉,多了些自在随意,甚至还有一些自己不知道的名词。
因此他反复咀嚼旁人的一句话,改变自己原来的说话方式,试图更快融入这个陌生的世界。
少年的哭声明明不大,却偏偏刺得人心疼。
在叶之的质问声中,陆清泽的酒彻底醒了,他甚至无暇顾及对方话语的异常。
心中有很多问题想要问:
那个叫明渊的人到底是谁?
那人做了什么让你这么难过?
漠北又是哪里?
你为什么要去那里?
然而疑问太多,陆清泽一时竟不知道该先问哪个,最后只是询问道:
“身上的伤在哪里?”
叶之的脸上还挂着泪珠,委委屈屈地指了指腹部:
“这里……好长的伤口,我好疼……”
陆清泽的神色瞬间变了,他连忙掀起叶之的衣角,想要看看少年口中的伤。
然而入目的却是一片雪白,白皙紧致的腹部上只有薄薄的腹肌,并没有任何伤口。
陆清泽只是轻轻摩挲了一下,少年的腹部便泛起了敏感的浅红。
叶之皱着眉将陆清泽的手拍开:
“不要碰这里,好疼。”
说着,他又乖巧地将自己的衣服捋平整,自言自语道:
“好困,我要睡觉了。”
陆清泽却只是盯着少年的腹部,心中疑惑:
那里明明没有任何伤口,连个疤都没有,叶之为什么会喊疼呢?
就在他沉思的时候,腿间却枕上了一个人。
原来是少年想要睡觉又找不到抱枕,枕着他的腿就打算将就一下。
陆清泽没有动,只是替少年解开了马尾,免得他睡觉硌得慌。
而那根有些破旧的头绳则被他偷偷收好,塞进了口袋。
另外两个醉鬼估计也累了,躺在另一侧的沙发上睡着了,客厅迎来了久违的寂静。
在一片寂静中,陆清泽抚摸着叶之的脸,轻声询问:
“以前过得不开心吗?”
睡着的少年自然无法给予任何回应。
担心对方会头疼,陆清泽将手移到少年的太阳穴处,耐心又细致地替他按摩。
然而神情却晦暗不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感受着青年细致的按摩,叶之的神经越来越放松,很快就陷入了短暂的沉睡。
这一次,他难得地梦到了一些前世的事。
“皇上!废太子与外戎勾结,已于昨日逃往北漠,意图进攻我大夏,请您尽快出兵,切勿因挂念手足之情,而耽误国事啊!”
金碧辉煌的宫殿内,一位老官正向高位上的人陈言,语气愤慨至极。
此话一出,满朝文武皆惊:
“夏国以太子之尊将他养大,如今竟意图谋反,简直是白眼狼!”
“这谢明渊可真不是东西!不愧是外戎之后,将忘恩负义学了个十成十!”
“当初他的身世公布之时,本应被逐出夏国,是皇上顾念手足之情,将他留下,没想到却是养虎为患!”
一直安静的皇帝突然出声道:
“哦?所以竟还是朕的错吗?”
闻言,众人皆噤了声,纷纷伏地请罪:“是臣等失言。”
于是场中唯一站着的人便格外显眼。
那人马尾高束,锦服加身,赫然便是叶之。
“景安候,你怎么看?”
皇帝将问题抛给了那人。
叶之上前一步,低眉恭敬地说:
“皇上,臣认为,此事或有隐情,明渊的性子您也清楚,他定不会……”
“够了,给朕住嘴。”
皇帝出声打断了叶之,慢悠悠地继续说:
“那人的性子如何,朕倒真不知,朕只知他意图攻打夏国,那么身为人主,朕应当平叛贼不是吗?”
闻言,叶之不敢置信地抬眼:
“皇上!他可是同您一起一起长大的兄长!这些年为夏国付出了多少,您便这样不论缘由地……”
“朕让你住嘴!景安候已经如此尊卑不分了吗!”
面对天子突然的盛怒,群臣都已经很习惯了,甚至没有一个人愿意为叶之说句公道话。
“既然景安候如此在意叛贼,北漠便由你来驻守吧!”
皇帝说着,从高坐站起身来,沉声命令道:
“传朕旨意,封景安候叶之为北漠驻军统帅,若失守,按逆贼同论,株连九族。”
画面一转,场景变成了军营。
此时应是深夜,营内却不似平时那般安静,一间营帐内不断有人进进出出,出来的人手中还端着一盆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