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计划前去探听一番,说不定能打探出什么敌人的秘密,对栾宸有用。
这下好了,那么远还怎么偷听?
路时走了两圈,眼神忽然一定,看见屏风后的衣架上,挂着一整套碧水青色的女式裙衫。
他走上去看了看,裙衫由内而外散发着浆洗过的皂角味,还有淡淡的薰香,像是楼里哪位姑娘新换洗下来放在这里的。
路时望着这身裙子,神色几番变幻,终于咬咬牙,取下来在自己身前比划了一下。
……
半个小时后,雅厢的门悄然翕开一条缝。
一双晶亮的眼睛在门缝后谨慎地左看右看,见廊上无人,这才闪身出来。
路时这会儿穿着的,正是那套挂起来的纱裙。
他的脸上罩着一张面纱,挂在秀气的鼻梁上俊秀的面容在轻纱下若隐若现。
裙子在他身上显得稍短了些,勉强垂到脚踝,不过好在他身量纤瘦,别的地方都很合身。
发型则实在不会弄,只能用簪子胡乱在头顶团了个歪歪扭扭的发髻,把其余的头发都收拢了披在肩上。虽然看着有些凌乱,但配上面纱上方那双好看的月眉星眼,足以让人忽略其中的奇怪之处。
路时不自然地理了理身上的裙子。
这裙子什么都好,就是材质太轻盈了,略有点薄透。而且……腰间不知道为何,还露了一小截皮肤出来,看着怪不正经的。
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他深吸一口气,端起手中的茶盘,走到栾璟所在的房间门口,站定侧耳听了少顷。
这破房子隔音效果居然出奇地好,除了十分模糊的人声,别的什么也听不清。
路时下定决心,抬手敲了敲门。
里头的声音一停,片刻后,栾璟厉声问:“谁?”
路时捏着嗓子道:“妈妈让奴家来给客人送些糕点。”
他的音色原本就清澈柔和,刻意改变之下,一时间竟也分不出性别。
然而这一句过后,栾璟有好一会儿都没有出声。
路时心脏咚咚狂跳,暗想该不会这就被发现了吧?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及时撤退,栾璟在内应道:“姑娘稍等。”
不消片时,门扉上现出人影,接着门打开来。
路时连忙垂下头,轻声说:“打扰了,奴家这就替您送进去。”
栾璟盯着他,往旁让开少许,“请。”
路时松了口气,连忙端着茶盘往里走。
他满心想着哪怕等会儿被撵出来,至少也可以看一眼和栾璟交谈的人是谁,记下模样回去告诉栾宸。
哪知他才走了两步,变故就在一瞬间发生——
一只手从身后猝然扼住了路时的脖颈,紧接着他便眼前一花,被人巨力掼在了墙上。
手中的茶盘在地上砸出一声脆响。
脖子处的皮肉传来刺痛,窒息的感觉迅速漫上口鼻。
路时眼角倏地泛起生理性的泪水,在朦胧中看到栾璟脸上阎罗一般的表情,耳边是他的怒声叱问。
“说!谁派你来的?”
“我……”
路时用力挣扎,只勉强发出一声嘶哑模糊的泣音。
系统发出的尖锐爆鸣他都听不见了,脑子里就像走马灯似地开始回放他短暂的一生。
此刻唯一的念头是:完了,他要是死在这里,栾宸会怎么想?
会不会……一辈子都不知道他去了哪?
然而下一秒,他脖子上的力道骤然一松,眼前的人影似乎被人踹飞了出去。
他当即浑身发软,不受控制地往下跌。
但他没有摔到地上,却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鼻尖萦绕着熟悉的冷冽气息。
路时恍恍惚惚,捂着脖子拼命咳了几声,难以置信地抬头。
栾宸正一手抱着他,一手拉开他的手,去检查他的脖子。
男人脸色黑得可怕,声音中是抑制不住濒临爆发的勃然怒气:“你来这里做什么?!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
路时:“……”
靠。
这八王爷的接头对象,怎么会是栾宸???
难道这就是临死的幻觉?!
-
几分钟后。
路时身上披着栾宸的外袍坐在桌子前,捧着一杯热茶,小口小口地埋头啜饮。
栾宸见他端杯子的手仍旧止不住地发抖,狠狠地剜了栾璟一眼。
栾璟心虚地别过眼神:“……不是哥,我哪知道……”
栾宸打断他:“过来。”
栾璟:“啊?”
栾宸的语气中带着不耐:“坐那么远干什么?”
路时战战兢兢看了他一眼:“你、你太凶了,看起来想打我。”
栾宸:“……”
栾璟冷眼旁观,心里暗道,他不是想打你,是想打我。
话说回来,的确已经打了……刚才他哥踹的那一脚是真狠啊!要不是他反应快,起码得躺上三天起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