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子帧依旧点了点头。
晏庭卓开口道:“在车上,走吧。”
那个罐子一直放在车里,是他们此行以来最大的收获。
七少爷见到驴车,稍微有点吃惊,接着就看到了车内的罐子。
罐子是最普通无比的陶罐,似乎是从哪里随便找的腌菜坛子。
但他相信唐子帧不敢、也不会拿这种事情骗他。
他双腿一软,直接在罐子面前跪了下来。
片刻之后,一阵令人心酸至极的哭声传来,主人还死命压抑着,不想让声音传的更大。
唐子帧鼻子一酸,再次痛哭起来。
连在前面赶车的晏庭卓都被感染的心中沉痛。
他找个偏远的地方,方便兄弟叙话。
曾经敌对的兄弟俩,在亲人的遗骸面前像是重新认识了彼此,那点争执,又如何比得上眼前的惨烈。
痛哭了一场之后,七少爷呆坐着看着自己的兄弟,头一次心平气和地说道:“你们回去吧,别来京城了。”
唐子帧轻声说道:“七哥,你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七少爷脸上闪过一丝屈辱,他摇了摇头:“我走不了。”他深吸一口气,道:“我是奴籍。”
晏庭卓接口道:“我们可以赎人。”
不了七少爷却摇了摇头。
唐子帧不解地道:“你我到底是血脉兄弟,如今也算是握手言和,何必与我赌这种气?”
不料七少爷冷笑了一声:“倒不是因为这个。”
他的表情重新归于阴霾,只听他冷冷地道:“我须得看着一个人死了,我才甘心。”
他低低地说了一句:“我已经快要成功了。”
晏庭卓看了一眼茫然的唐子帧,想着干脆做个好人,便问:“是谁?需要帮忙吗?”
七少爷摇了摇头:“你不需要知道。”
他跳下驴车,带上了那个可笑的小风车帽子,平静地说道:“你们走吧,保重!”说着蹬着滑板,往来时路上跑去。
刚跑了几步,便啪地一声摔到了地上。
七少爷恨恨地捶了捶地。
晏庭卓走过来无奈地道:“你也不看看这边的地?我特意带你们到这么远的地方叙话,这边路都没修好,你怎么滑?”
七少爷捂着脸慢慢地爬了起来,感觉自己脸都要丢尽了。
晏庭卓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扯着他领子将他拎了起来:“走吧,上车,送你回城。”
装逼失败,七少爷整个人垂头丧气。
唐子帧问什么,他也愿意答了。
晏庭卓听完所有的事情,也觉得十分唏嘘。
这位曾经的家里的小霸王,在家里出事之后属实受尽委屈。唐老爷给他选的亲事虽然算是庇佑了他,让他不至于丧命,但是那家人在唐家落难之后却以折磨他为乐,纯粹是落井下石。
再后来,那家人也全族倾覆,落得个为奴为婢的下场。他便同那个便宜夫婿一起被一户富户买下。
七少爷短促地“哈”了一声,自嘲道:“可能我真是个命里带煞的,这家人一开始日子还行,现在……哼!”
“就是个破落户,驴屎蛋子表面光。”七少爷呸了一声,“家里的人各个好手好脚的,却要我一个做下人的出来挣钱,真是不要脸!”
晏庭卓深以为然。
又听七少爷说道:“不过也幸亏是这家人买了我,机缘巧合,叫我打听到了一点玉清观的消息,最后还是叫你们抢了先。”
晏庭卓道:“我们有钱有人,的确比你要方便些。”
七少爷不甘心,却无力反驳,只得自我安慰道:“我也没白费日子。我用了半年多,慢慢地把那竖子毒成现在这个样子。所以,我不甘心,我一定要看他咽气不可!”
唐子帧还想劝他不要搭上自己,晏庭卓制止了他,那男人全家人折磨了七少爷这么久,他怎么可能不恨,怎么可能不想报仇?
晏庭卓对七少爷说道:“看他咽气,你的心愿就了了,可以跟我们回去了?”
七少爷诧异地道:“你还敢叫我跟你们一起回去?不怕我的煞气妨了你们?”
晏庭卓突然指着他道:“你坐好,端正坐好。”
七少爷嘴上嗤之以鼻,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随着他的指令做了动作。
晏庭卓双手合十开始念经。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把兄弟两人都看呆了。
也许是前朝留的崇佛底子还在,兄弟两人都没有打断他。
等他念完一套长长的经文,才睁开眼睛,一本正经地道:“好了,煞气已除。”
七少爷一愣之下,禁不住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却流出泪来,他看着弟弟,由衷地道:“你确实比我命好!”
晏庭卓催他:“是不是那个人死了你就能跟我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