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子帧确实有些发烧,但此刻他还算神志清醒,只是手脚无力。
晏庭卓见状,二话不说就要将他抱起来,惹得唐子帧使劲推拒:“这么多同门看着,如此也太失礼了!”
晏庭卓无法,只得问:“那我背你?”
唐子帧有气无力地拒绝:“不,你扶着我慢慢走吧。”
其实出考场的人什么形态的都有,背或者是抱根本没人关心。
但唐子帧好面子,晏庭卓拗不过,只能一手圈着他的腰,一手握着他的手给唐子帧借力。这动作跟搂着也没什么区别了。
在两人慢吞吞往驴车旁走的过程中,晏庭卓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好细的腰!
接着他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巴掌:瞎想什么?他还是个孩子!
他们驾着驴车直奔医馆。
唐子帧上车后第一句话就是懊悔:“我最后誊抄的时候,悬腕十分无力,恐怕会影响卷面。”
文先生见他愁眉不展的样子,笑了笑安慰道:“已经交卷了,多想无益,不如回去好好准备府试。”
医馆里看病的人已经排成了队,又不少都是才从考场出来的熟面孔。
大夫又开了几服药,几人也不想在县城等结果,干脆直接回到村里好好养病。
县衙里,几位考官为最后一份考卷吵了起来。
正是晏庭卓的考卷。
“除了字迹工整,其它方面都平平无奇,如何上榜?”
“我瞧他这篇策论倒是新奇,也十分务实,倒不算平平无奇。”
“哼,士大夫不杂于工商,如此岂不是有辱斯文!”
“话不能这么说,此文言之有物,可见是个有识之士。我朝初立,百废具兴,朝廷也需要这样的人才。”
“朝廷需要的是读书人,商贾奸猾,不登大雅之堂。此人不能录用。”
“你我既然达不成共识,不如请县尊和师爷定夺!”
“走!”
两人拿着最终需要审过的试卷走到一个房间,只见杨县令,不见丁师爷。
杨县令正无所事事地翻着手里的四五份卷子,口中念念有词。
如果有人在旁边,就能听到诸如“这个不错”、“这个文章还行,字还不如我的”等等评价。
翻完之后,他正无聊地撑着脑袋闲坐,见两位考官联袂前来,一脸谁也不服谁的表情,便兴致勃勃地问道:“又有人才了?来,拿过来我看看。”
本来应该是考官们选好几份上佳的考卷,再呈给县令过目。
但杨县令诗书确实不太通,实际上拍板的是丁师爷。但是杨县令本人又热衷于这种“热闹”,明目张胆地忽略他也不好。
为此,丁师爷已经提前跟几位考官都暗示过,因此大家也没有推辞,直接将考卷呈上。
杨县令翻了翻,首先肯定道:“字不错!”接着煞有介事地从头开始看,仿佛要将一张考卷看出花来。
丁师爷也走了进来,静静地看着他表演。
但杨县令看了半天也说不出什么,只好问两个考官:“你们方才在吵什么?”
两人言简意赅地将自己的意见说了。
杨县令一听,顿时不乐意了。
他杨家出身商贾巨富,本来是个末流小世家,还是他祖父眼光独到死心塌地地跟了安王,一场豪赌才换来了这一次全族飞升。
谁说商贾不好,他跟谁急。于是他将眼睛一瞪:“商贾怎么了?想当初我们杨家——”
丁师爷咳嗽了一声,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杨县令,瞪了他一眼,就怕他说出什么杨家对新帝有恩之类的蠢话。
杨县令立刻住了嘴。
丁师爷走上前来,翻了翻那一沓卷子,点了点头,先是肯定了考官们的专业水平。接着打了个圆场:“当时报名之时,考生的情况咱们都一一审过,本届并无商贾之流,想必是有什么误会。”
接着又道:“既然大家有所争执,不如看看此人前几场的诗文再定。”
大家都觉得有理,于是拆了封看考生名字。
丁师爷看到名字就一愣。
杨县令凑过来,好奇地道:“此人有什么特殊之处吗?咦?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丁师爷翻着卷子随口道:“就是那个找您要牛的。”
杨县令恍然大悟:“哦!是那个种土豆的!”
两位争执的考官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发问道:“县尊认识此人?”
杨县令乐呵呵地道:“算认识吧,此人种土豆是个人才,去年带着他们村土豆大获丰收,连陛下都有所耳闻。”还让他获得了嘉奖,让他老爹极为长脸。当然这就不需要跟他们炫耀了。
待几场考试的卷子都拿出来,杨县令已经戴上了滤镜:“瞧这字多好!这诗也不错!这文也、也通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