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先生捶捶腰,对赶车的年轻衙役说道:“接我的人已经来了,就不劳烦小兄弟了。”
那衙役吭哧吭哧半天,才道:“那,那我得把您老人家送回去吧。要不然,小人如何跟县尊和师爷交代呀!再说,小人这车里还有您要的书呢!”
好说歹说的,文先生又被衙役劝回了马车上去。
驴车迅速掉头,马车紧随其后,几人如此这般进了村,迅速引起了村民们的围观。
“这是马?我都没见过马……”
“这马车,比晏家的驴车阔气多了……”
但听说赶车的是个衙役之后,所有人立刻做鸟兽状散去。
无它,得罪不起而已。
一时间,连晏家在村民们的眼里都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唐子帧高兴之余担忧地问道:“杨县令没有留您吗?”
文先生哈哈一笑:“留了,但是我一个老头子,也不想再做什么官,归隐山林也挺好。”
“那以后……?”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眼下还是你们三个的科考更重要。”
进了屋之后,文先生喜不自胜地道:“嗨呀,老夫这个身子骨,是真的需要这个炕啊!”说完往炕上一坐,脸上露出舒坦的样子,让晏庭卓忍俊不禁。
村长正有事找晏庭卓,看到文先生,自己的正事都忘了,他火速火燎地奔过来,拉着文先生的手急切问道:“文先生,您是打算留在本村不走了吧?”
文先生抚着胡须笑道:“是啊,不是老村长您说这里山清水秀,人杰地灵吗?那我自然是要来的。”
“好好好!”老村长喜不自胜,“那落户……”
“放心吧,已经在县衙登记过了。”
老村长心口落下一块大石,一个劲儿的抚着胸口:“读书人好!读书人好!”
看得人又好笑又心酸。他不敢十分打扰文先生,只能不停地给晏庭卓使眼色。
待两人出去走到门口,老村长才鬼鬼祟祟地问道:“老先生在村里,是不是要办学塾啊?”
晏庭卓不敢替别人打包票,只能摇了摇头道:“先生现在会先指点我们科考,以后怎样,不好说。”
老村长愣了一下,有些失望,随即又做出一副欢欢喜喜地样子道:“科考好,科考好,等你们考个秀才出来,咱们村也脸上有光。”
晏庭卓眼看着他的眼神从希冀到失望,心中也不是滋味。
他心中隐隐萌发出一个种子。
老村长此时终于想起自己的正事,他把手里的麻袋拎起来,捏出里面金黄色的种子问晏庭卓:“晏大郎,你见多识广,你看看这东西种不种得?”
晏庭卓惊讶地道:“玉米?!”
老村长欣慰地笑了:“看来是种得”,说着又拿出一块东西:“这个呢?”
晏庭卓保持着表情:“红薯?”
老村长跟他确认道:“衙门里的人说这两样东西也都十分高产,我此前不敢确认 ,如今不怕了。”说着说着背着手慢腾腾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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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先生就这么在晏家住了下来。
老村长帮他在最好的位置留了地块,还答应找村里青壮帮他快点盖房,都被他拒绝,愣是留在了晏家,用的理由是离不开火炕。
晏庭卓并不觉得老头是真的离不开自家的火炕,听柳英卫的口风,老爷子是他从昭狱里接出来的。老爷子连昭狱都呆过,怎么可能贪图区区一个火炕。
他只是舍不得自己的学生而已。
但大家都装作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除了阿井对柳英卫留在县城有些许不乐意之外,一家子可以说是其乐融融。
文先生一来,三个人的学业重担就从唐子帧身上卸下,转到了老爷子身上,唐子帧从此可以全心全意专注于自己的学业,终于彻底松了一口气。
晏庭卓发现,文先生还是个因材施教的人才,三人的进度都有不同地调整。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到底耽误了唐子帧多少!
在元宵节试了一趟炸物的水,晏庭卓实在是放不下那个利润。因此除了学习之外,还有一半的心思在赚钱上。
文先生对此倒是没有额外的看法,只是给了他一个思路:既然他对做生意颇有心得,那么策论可以从经商济世的角度出发进行练习。
对此,晏庭卓心服口服。不过,他还是调整了自己的时间重心,将炸物的生意也交给了自己的徒弟一家,他本人只负责调料的配制。
如此,时间很快到了二月,离县里定下的二月二十三日的科考日期也不剩多少时间了。
三个人都已经在县衙礼房报了名,按照要求,他们要提供一系列资料,以保证自己的身份是属实,且不是贱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