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明和章弦辉感叹一声。孔叔说:“我没过结婚,没有过女人,更没有子女,也就没什么花销。厨房里又是火又是煤气又是热油,平时不敢大意,抽烟喝酒就都不爱好。住饭店分配的宿舍,穿厨师服,吃饭更不用花钱。偶尔去四季青买两身内衣外裤,同样的衣服一买就是十件,一穿就是二十年。我五十年的薪水就没怎么花,年轻时就想,以后退休了,找个风景好的地方安度晚年,无聊了就出海钓鱼消磨时间。我把杭州城里的那间房子卖了,来这里买了一间别墅,五十年的积蓄买了一艘船,天天出海钓鱼,谁知钓的鱼一个人怎么也吃不完,放在冰箱里冻成坨了。”明明他们听了都笑,说鱼多了也成灾。沈芳契说,那就晒咸鲞鱼。
孔叔又说:“还有啊,这一辈子做惯了事的人,闲下来就发愁,一整天在船上,找不到一个人说话。只好和老邻居们联系上,请他们来玩。人家也有家庭有子女,谁肯天天陪我这孤老头子啊。这不,请你妈妈请了几年,今年终于肯来了,又叫了几个当年的同学,我这里才能热闹几天,我当然在家陪你们了。”
沈芳契说倒是我的功劳了。孔叔点点头说是,“只是这里又不是我的原籍,又不是我的故乡,没有一个朋友,钓鱼也不好玩了,就顶了这家餐厅来做。我原以为很简单,我都在这行干了五十年了,会搞不定一间小餐厅?谁知隔山如隔山,我能做菜,但不会做帐,请个店长管管后厨,别的事情还得自己来。昨天明明侄女说的金大银二的事情,我不是没担心过,一辈子的节余,可别栽在这里。明明侄女,你说是吧?”明明点点头。
“你妈妈……”孔叔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沈芳契嗔道:“好好的说你的生意,怎么扯上我了。”孔叔不理她的打岔,对明明和章弦辉说:“我的心意,你们想必看出来了?我一辈子没有找过女人,想晚年有个伴。我的资产交给明明侄女打理,你们也可以放心。我不图别的,就想晚上回家,有个人说说话。不然,睡海边别墅和睡店堂值班,有什么区别?”
他这话一说,章弦辉是拼命点头,沈芳契有些不好意思,懊恼地说:“也不用这么快吧,我还没答应呢。”孔叔说:“你我都几岁了,能像他们年轻人那样浪漫吗?那我不是也陪你看过日出看过夕阳了?”沈芳契扭过身去笑,说:“行了,别说了,让孩子们笑话。”
孔叔问:“你们笑话吗?”章弦辉忙说不笑话。苏明明说:“妈妈不是说要等末伏过了再回家去吗?不行就再了解了解呗,过了中秋再说。我们过中秋再来玩吧?”她问章弦辉,“你中秋要回家吗?”章弦辉说:“我早上就跟说孔叔说好了,中秋再来钓鱼。”
沈芳契好笑,说:“你们就替我决定了?”明明搂着沈芳契说:“没有啊,说好的住过三伏天,那不得说话算话啊?中秋离三伏也就几天,到时候我们来接你回去,就不劳孔叔送了。”
孔叔说就是这样。沈芳契笑笑,没再反对。孔叔说我这里也没个办公室办公桌,所有的文件收据发票都装在一个箱子里,我去拿。起身去厨房,在不锈钢操作台下的橱柜里拉出一个带滚轮的塑料整理箱,抬出来放在明明面前,说:“都在这里,该怎么做,明丫头看着办。”
明明说:“就样就行,我们走的时候放在车上,我带回去做。合作协议我做好了,快递给你,你签好字再快递给我。费用按行业规定,不多收也不少收,我们这行,什么都一板一眼,错一毫子都不行。”孔叔说我明白,然后对沈芳契说:“这算聘礼,可以吗?”
这下子,倒把沈芳契弄得不自在了。
第40章 天水(2)
明明和章弦辉带了生意回家,这一趟算得收获颇大。章弦辉对孔叔极之心折,说起他的决断能力,那是赞不绝口。思考了一下,问苏明明,我用什么下聘好?我又没有别墅又没有船又没有店,唯一算得上资产的就是这辆车了,还开了有几年,再过几年就要报废。他说得开心,看一眼明明的脸色,忙住了口,说:“明明?明明?你在听吗?”
明明恍了恍神,听他叫她的名字,问,你说什么?章弦辉说:“没什么,就是瞎聊。你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明明说:“我在想婚姻对女人意味着什么。”章弦辉顿觉不安,说:“你认为呢?你想了有这么……”看了下手表,说有二十来分钟,想出答案没有?
“我想二十分钟就能有答案?”明明笑一笑,“我又不是先哲圣人,哪里能想得出答案。我就是想妈妈她们,想起了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