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普通男人,”章弦辉说,“我这一生就有一个最普通的愿望,想为我喜欢的女人效劳一生。心甘情愿,不觉得辛苦,并以此为幸。以前为你,哪怕是在地下室闻到你的烟味,也觉得心里踏实。你既然不喜欢我嘘寒问暖,嫌我管头管脚,有别的女人喜欢,我也会与有荣焉。”
“你倒是不挑。”采颖讽刺说。章弦辉扭头看她一眼,说:“采颖,刻薄不会让你更开心。”采颖赌气说:“我想抽烟。”章弦辉不为所动,说:“马上就到了。”采颖烟瘾发作,继续刻薄,“你会为了她要死要活吗?”
章弦辉皱眉说:“你怎么老是想有人为你要死要活?有人为你死了,你开心吗?你不开心呀。你自己也几乎死过一回,有什么好?我曾经为了你,也差一点半死不活。”采颖嘴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我当然要活,我不想为明明死,我只希望她好好活,每一天都开心。”章弦辉想想不过一年前,他的日子过得和半死不活没什么两样,但自从认识了苏明明,他对每一天都充满期待。“我也希望你健健康康的,将来如果能遇上一个和你谈得来的人,不妨交往看看。如果暂时不想受人约束,那就好好搞事业。多出版几本书,扩大销售量,冲个什么奖,培养几个自己的作者,做出长销品牌。”
采颖到底还是忍不住,打断他的长篇大论说:“你又开始了,你有完没完?”章弦辉叹口气,说:“采颖,你现在生病,心情不好,我理解。”采颖毛躁地问:“你在说什么?”章弦辉说:“你一会儿嫌我话少,一会儿又嫌我啰嗦,你不觉得矛盾吗?”采颖一时答不上来,悻悻地说:“苏明明挺会捧你的场啊,你现在自我感觉良好,可以滔滔不绝了。”
“是。这一点你说得对。”章弦辉也觉得苏明明这一点特别好,当然在他眼里,苏明明就没有不好的地方。他继续讲完他要讲的话:“一个人活着,可干的事那么多,你的兴趣本来就广,哪一样都可以捡起来,做下去。”采颖把香烟放进衣服口袋里,抱起双臂,说我提不起兴趣。
章弦辉看她一眼,说:“你这个状态不对啊,如果一个人没有欲望,那才真的危险了。”采颖白他一眼,不齿地说:“你现在性生活美满,说话也变得这么露骨了?”
章弦辉失笑,说:“你想哪里去了。我说的欲望是人的基本欲望,是拥有的欲望。你多久没买新衣新鞋新包了?你买过新书下载过新电影没有?你如果对所有的新东西都不感兴趣,你的抑郁症就是在加深,而不是减缓,你要注意了。你可能需要重新去看医生,看需不需要换两种药。”
采颖说听上去你像是很了解?章弦辉说看了一些书。采颖说是因为我吗?章弦辉说:“那当然,没事我去看这方面的内容干什么?我自己的专业书都看不过来。”
说了这一路的话,章弦辉趁等一个红灯的空档,拿起咖啡杯喝一口,放好杯子,再把车内温度调低两度。采颖看着那个杯子,忽然问:“你就这么喜欢咖啡?”
章弦辉笑了一下,“这五年,我给你做了多少杯咖啡,没法计算了。我一开始是给你做,后来自己也喝成习惯了。遇到你之前,我对咖啡的知识几乎是零。喝得最多的,大概就是M家K家N家的咖啡了。是因为你喜欢,我才学习有关咖啡的知识,学着怎么做出让你满意的手冲咖啡。”停一停,又说:“就像因为你的病,我会去看有关躁郁症的文献一样。”
采颖沉默了一会儿,问:“苏明明喜欢喝什么?”章弦辉看她一眼,“你对明明这么好奇,是个好现象啊。恨一个人是要花很多力气的,比爱一个人花的力气更多。”采颖“嘁”了一声,讽刺道:“你的力气要省着花?”章弦辉嗯了一声。爱苏明明不需要花力气,那是他生命的源动力。
“苏明明喜欢喝什么?”采颖坚持问。章弦辉只好答:“明前的龙井……”采颖打断说:“杭州人谁会不喜欢这个?”章弦辉接着说下去:“梨花酿的酒、玫瑰露、青梅汁、白开水、两块钱一瓶的酸梅汤、冰柠檬红茶、餐厅里免费的大麦茶、咖啡店各种口味咖啡、三炮台、啤酒、米酒、黄酒、葡萄酒……有什么喝什么,她不挑。现在整天对着电脑工作,为了护眼,我让她多吃猕猴桃和葡萄,吃饭时加一块南瓜或红薯,喝枸杞水泡菊花茶,补充叶黄素。”采颖冷笑说:“她倒是不嫌你话多话少。”章弦辉把咖啡喝完,不说话。
“你为什么要和她在一起?”采颖终于问,“为什么一定是苏明明?世上那么多女人,你找谁不行,你偏要找苏明明。我很难不想到别的地方去,所以我一定要来看看,为什么你们会在一起。我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就算苏明明假撇清,说她的世界不以我为中心,我也不会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