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她的卧室里,奶奶又刚去世,苏明明有些不安,微微嘤了一声。章弦辉在她耳边轻声说,知道为什么猫喜欢在狭窄的纸箱里睡觉吗?明明不解,章弦辉说,那样安全。一定的重力和边界压迫感可以让人睡得更好,冬天的厚棉被让人踏实,即使外面刮风下雪,拥着厚棉被也觉得安心。
他拥紧她,说:“记得我们以前说过黄昏时分人会觉得慌张吗?这个时候躲进山洞里就安全了。人的山洞就是猫的纸箱,被子太薄会让人觉得危险没有消除,精神一直处在紧张的状态下,你才会一直睡不着。”
他再把手从她的胸滑到腰下,搁在她柔软的腹部上,让手掌的热力穿过腹壁温暖她的子宫。他把一半身体的重量都传递给明明,问:“好些了没有?”明明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说好多了。章弦辉说睡吧。明明嗯了一声,稍后沉睡过去。章弦辉听到她的呼吸声变得深重,才放心入睡。
第二天一大清早,才五点钟,章弦辉就起来了,在厨房的冰箱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做早餐的。冰箱里有做好的菜,都用一个个小保鲜盒子装着,大概是明明婆婆离开前给明明准备的。这三天明明都跟他一起吃饭,家里的菜一点没动,看来是不能吃了。
他淘了一点米,看到干货架子上有一瓶干荷叶碎,抓了几片冲了下水,放进锅里,煮上粥。开门去车上取了梳洗包回卫生间去洗漱刮胡子。明明的手机还连着充电线,他拔下来,给自己的手机充电。再到厨房准备下粥的菜。冰箱里有黄瓜和葱,他切了两根黄瓜,用盐腌着。切了一根葱白,打了三个鸡蛋,炒了一碟香葱炒蛋。再把黄瓜挤去水分,加油醋汁拌好。这时粥也煮好了,他盛两碗出来凉着,去叫明明起床。
章弦辉叫醒明明,像前两天一样服侍她梳洗。明明的长发披散在脸侧,弯腰漱口时头发和牙刷纠缠不清,明明老得用手把头发拔到背后,一松手就又荡了下去。章弦辉替她抓住长发,等她洗好脸才放开。
“我煮了粥,早上少吃点,怕你等会儿晕车。”章弦辉说:“我们早点上路,趁早上凉快,出城的车也少,路上不堵。”明明也像前两天早上一样,梳洗完毕,勾住他脖子,仰起脸,等他吻她,然后说:“早啊,亲爱的。”
吃过早饭,收拾干净厨房,章弦辉把奶奶的寿衣包袱和明明准备好的旅行袋都放进他车子后备箱里。明明检查门窗、关灯落闸,然后把车库门钥匙放在“六博”事务所的灯箱里,说等会儿打个电话给何毓秀,让她取了开门工作。
章弦辉赞她这个办法不错,不过不可有下次,万一被人发现,那可不得了。电脑笔记本被搬走都是小事,账簿丢了事情就大了,我得给你安装监控摄像头和报警装置。又说等下我打个电话回公司,说家里老人离世,要回家奔丧,请两天假。苏明明说下次我不会换个地方啊,什么花盆底下、砖头缝里。
两人开车上路。此时不过早上六点,整个城市有一种难得的凉爽和闲适。苏明明昨晚睡得好,这会儿兴致不错,说刚才说起把钥匙藏在砖头缝里,倒叫我想起小时候看的一篇小说。章弦辉问什么小说,明明说:“名字忘了,内容大致记得。讲一个老式人家,家境颇好,有个花园,还有一幢二层小楼。”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一下。
章弦辉表示害怕,问不会是恐怖小说吧?什么鬼故事之类。苏明明说你听下去不就知道了?章弦辉说:“嗯,你接着往下讲,太恐怖了我是不听的。”
苏明明就接着讲,说屋子前面有个花园,大门在巷子里,外人来敲门,里面的人是听不见的。章弦辉说听上去有点像我们刚才离开的老宅大屋。
明明不理他的打岔,接着往下讲。“家里人就要安装门铃。这家的妈妈说,门铃在大门边,大门在巷子里,遇上捣蛋的小孩子我不得烦死?于是就让工匠在门边墙上掏空了一块砖,在砖墙缝里装上门铃,接上电线,再把小半块砖头安进去,这样外人就不知道了。”
章弦辉哦了一声,说有意思。苏明明说:“门铃装好了,也没怎么用上,大家都配了钥匙。过了很多年,这家人家遇上变故,就把房子卖了,孩子们也离开了。又过了很多年,一个当年的孩子,这时已经是中年人了,有事走到老宅前,想起那个砖头缝里的门铃,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就抠下那半块砖,按了下门铃。”
章弦辉听入了迷,问:“房子里没有人了吧?这么多年,电线老旧,门铃不响了吧?”明明摇摇头,“这个中年人没有听到铃声响,正准备离开,就见院门打开了。”章弦辉忽然打个寒噤,吞了一口唾沫,握着方向盘的手心有些打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