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大家给会长加油好不好?!”
“会长——”“加油!”“会长加油!”
沈朝汐托腮犯困:他进不了的。
因为你们的会长心里在嘀咕,沈朝汐为什么要派人阻止我耍帅,他不知道我耍帅就是给他看的吗?
手肘弯曲,脚跟弹起。
“进!进!进!”篮球轻飘飘从篮筐弹飞,月海的好好学生们全泄了气:“唉——都怪那个金汉的!”
不怀好意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投来,沈朝汐早就习惯成为众矢之的。
谁让他有张出类拔萃的脸,多亏这张脸,过去三年他被沈家明勒令戴上卫生口罩遮挡。
多亏这张脸,深度歇斯底里的沈家明前秒温笑着喊他小名,后秒把他一巴掌盖在钢琴上,侧脸压迫低音琴键,不和谐音铿锵轰鸣。
沈家明会抓起他的后领,咬牙切齿,“还要我说几次!?别让我看见你的脸!”
食指顶进他眉心,像子弹,像重锤,“别再让我看见你这张脸!”
余程拍拍迟暮里肩膀:“迟哥啊,别光顾着自己冲,记得传给我啊。”哦,想起来了,那个人叫余程。
“嗯。”迟暮里拥有一头乌黑的短发,被汗水濡湿,一把往后理去散热,像打了发胶。仿若无意,目光重重掠过沈朝汐。
后者轻轻捏住他的视线,在手心揉成软糖。在和我怄气吗,会长。
中场休息。
重大决策失误让队伍痛失翻盘点,下半场还有一大截差距要追。迟暮里那种人会很懊恼,懊恼地躲进只有他一个人的地方静静。
沈朝汐提着他重金备好的一瓶矿泉水,三步走下看台,悄悄跟在迟暮里身后。
“你还要跟到什么时候。”迟暮里头也不回,兀自停住了脚步。
会长你果然有特权,除了你谁能堂而皇之地走进体育场地下储球室。沈朝汐不喜欢特权,但喜欢践踏标牌上的“学生禁入”。
“被发现了。”沈朝汐把矿泉水背在身后,一步步绕到他身前,“生气了吗。”
“气什么。”你明明就很生气。
“气我给别人加油。”
“你是金汉生,给他们加油是应该的。”你在想,明明我们的关系已经超越了校际。
“给。”沈朝汐递出身后一瓶矿泉水,像交出他的宝贝。
“谢谢。我有。”
“没有毒的。”沈朝汐拧开瓶盖,在离唇一厘米处倾倒,纤细的水流灌进嘴里。他抹抹嘴角水渍:“喏。”
去年在月半湾,沈朝汐已经试出了迟暮里的软肋:学生会会长吃软不吃硬。而他很会装软,比小羊羔腰腹新生的绒毛还软。
迟暮里视线落在他颈窝水痕,漠然推开他的水:“别再来找我了。学长,你也快高考了吧。”
“咔嚓。”廉价塑料瓶被握得变形,冰凉的清水涌出瓶口,濡湿骨感鲜明的指节。
没关系,沈朝汐早就习惯沈家明嚎哭得像个孩子,先甩给他一巴掌,再把他的头按进冰水里:“你为什么一点也不像他?”
第36章 P-绚日晕-2
沈朝汐从来勾勾手指就有人前仆后继,怎么偏偏迟暮里油盐不进。油盐不进的同时还恬不知耻地把人吃干抹净。沈朝汐左思右想不服了,他得承认,他像赌徒上头了。
他要逼迟暮里坦诚。
沈朝汐垂下眼:“你朋友说夺冠就向我告白。”清水濡湿的指尖软软勾住7号篮球衣角,“我不想他赢。”
迟暮里拉开他的手,声音端正得像作演讲:“那和我没关系吧。”
他以为自己转身离去的背影很潇洒,仿佛已经下了决心,要和这个不良坏学生一刀两断。
好果断的决心,像一巴掌狠狠摔在他右脸上。那是成年人的巴掌,掌心骨感而略微粗糙,随之而来的剧痛从颧骨烧到下颌,烧遍面部每一块肌肉。
烧到耳里,是铿锵轰鸣的钢琴低音。
“别再让我看见你!”沈家明指着他鼻子辱骂。
曾经沈朝汐给警察打过电话。那一次闹得挺大,沈家明把他拖进厕所,按进抽水马桶里。污浊的浑水漫过口鼻,他以为自己要么死于呕吐物,要么死于马桶水。
几近窒息,沈家明哭得像个疯子:“你要是没有出生就好了...”
沈朝汐用尽所有力气挣脱他,冲到楼下电话亭报警。时至今日他早就忘了马桶水的味道,只记得那天是圣诞节,严冬里少见的晴日。
昭昭白日啊,却冻得地球像一颗死星,他想不通相依为命的父亲为什么这样厌恶他,明明他们在世界上都只有彼此,但每次沈家明看着他的脸,都像看着一滩长蛆的烂泥。
警察很快上门,以为会见到小朝汐描述的酗酒、家暴、歇斯底里的Omega,撞开门却是一位正在演奏德彪西《月光》的钢琴老师。温文尔雅、文质彬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