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山不喜欢把自己做了多少事情挂在嘴边,但既然乐柠会因此而雀跃,那他说说也无妨:“集团的教育类公益也从我这里走。子阳那边马上会和我学校的附属小学结对子,以网络共享课程的形式分享一些前沿教育资源,还会有一批教育器材捐过去。”
乐柠的眼睛缓缓睁圆。
牧山还以为乐柠担心项目不能顺利在村里进行:“这个项目之前在宝垟县做过试点,当时是由网络自媒体平台的知名UP主牵头组织策划的,找到我们合作提供教学器材。那个活动进展顺利,反响很好,之后还会在越来越多的地区效仿推广。”
乐柠忽然内心激荡,他深深呼吸:“我刚被郑校长接到子阳小学时,学校修缮过,黑板能看出原本的那种墨绿色,我以为那就是非常好的条件了。可是小牧先生,你说的这些是我以前不敢想……是我以我当时的想象力压根触及不到的东西呀。”
“我们乡村学校,早上五点半早读,晚自习到十点半,孩子只有整天都待在学校才不会跑到社会上学坏。郑校长说过,能管一个算一个,能教一个算一个,能走出去一个算一个。”乐柠眼里渐起薄薄湿意,“小牧先生,你也说过,外面的人难进来,里面的人难出去,我……是因为你才这么幸运的,谢谢你能愿意做这一座桥。”
牧山心湖若有投石,圈圈涟漪之上回溯着时光,仿佛映出双亲模糊的面孔——他忽然想到爸妈对他说过的一句话:有些事,他们做起来,远比别人去做要容易得多。
所以他才更有责任去做。
看见乐柠像一株从贫瘠土壤里奋力舒展枝芽、立身天地间的野植,牧山忽然懂了。
乐柠吸吸鼻子,不想说得太腻歪,歪歪脑袋转移话题:“话、话说回来,你原本不必来参会,那怎么来了呀?”
牧山没把那套“谈恋爱的人喜欢做多余事”的说辞讲给乐柠听,一把年纪要脸要皮,不好直说只是想多点时间多点机会和乐柠相处:“我……正好有事找李浩煜。”
乐柠好像独立惯了,完全不和牧山黏糊:“哦!那你吃完饭就快去!我等会儿自己走!”
牧山:“……”
虽然有借口离开去与陈佑良父子会面,但乐柠完全不黏他,他心里也不舒坦。
后来这股不舒坦劲儿就理所应当撒在了陈佑良身上。
牧山到学校附近的茶坊时,陈光政和陈佑良已经在包间里等。
见牧山进来,陈光政起身:“牧董快坐!就近找的地方,环境也就这样,您看看什么茶能凑合喝?”
牧山是爱品茗的,不然家里也不会有成套茶具、也不会比起李浩煜更像李长领的亲儿子。但牧山并不是只喝好茶,只要不给他喂白开水,茶叶末也能吞两口。
牧山与陈家父子对面而坐,随便点了一壶——陈光政万万没想到,牧山这一坐是真够他喝一壶的。
牧山开口:“令郎快毕业了?”
陈佑良后背顿时僵直,又对自己下意识的动作感到羞愤懊恼。
“大三,也快了。”陈光政笑说,“毕业就送出国镀个金,光有国内文凭还是不够看。”
牧山颔首,态度像随意寒暄。
陈光政摸不着头脑,说起业务,想探听牧山约他会面的意图,但牧山时间宝贵,对方也不是值得他周旋的人,哪怕是,牧山也没耐心。
牧山姿态姑且礼貌:“陈总安排紧凑,我也不耽搁你太久,项目暂时不谈。今天有点私事,我开门见山,陈总不要见怪。”
陈光政茫然:“哦……您说?”
“我一直在给一所乡村小学捐资,有个从那儿出来的孩子,后续上学费用也是我在资助。”牧山神色淡淡,“那孩子聪明优秀,现在和令郎在一个学校、一个学院读书。”
“哦!好事情,好事情啊!”陈光政还当牧山是想让陈佑良对那个资助的学生多加照拂,心道怪不得特意让他带上陈佑良,便赶忙开口,“您放心,佑良在他们学院是学生干部,以后加分的校园活动,佑良肯定多多带他参与!本来就是师兄喃楓弟,应该照顾。那孩子叫什么?是哪个专业、哪个班的?”
“据我所知,他们认识。”牧山一笑,眼底却蓦然发寒,“陈总误会,我是想说,令郎以后就不必再‘照顾’了。”
牧山从始至终只与陈光政对话,陈佑良却在一旁冷汗涔涔。
他未曾料想牧山和乐柠居然是资助关系……不,陈佑良坚信这是表面说辞,其实不就是金主吗!可牧山竟然特意为了乐柠……
陈光政一头雾水:“这……嗐,佑良也大了,学校的事我管得少,您这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