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柠闻声回头,就见牧山摇摇晃晃站不稳,下意识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扶。
乐柠怀里抱着茉莉盆栽,只有一只手空着,他本来只想扶牧山胳膊,不知怎么的,人一过去就被牧山紧紧搂住了肩膀,牧山身体大半的重量都好像朝他压袭过来。
乐柠蹙眉,回过神,抬眼端详牧山的脸:“刚才您还没事的呀?”
牧山闭着眼睛掐掐鼻梁,避开乐柠的视线,有点心虚,但他面色是由衷的难看,眉头也紧紧皱起,只不过并非因为喝酒。
他装模作样自言自语:“这酒后劲怎么这么大……”
乐柠见牧山难受不像假的,就决定还是先照顾好牧山。
毕竟牧山不清醒的话,也可以……避免一次对峙和交谈,他就有时间多做考虑。
牧山的重量、牧山的温热体温不断传递过来,乐柠眼底莹莹亮亮的,气还没消下去,委屈又漫上来。
牧山清醒得很,他敏锐感觉到乐柠抬手,迅速抹了抹眼睛。
牧山心里顿时一疼,就因为这突兀又锥心的一疼,牧山恍然想道:他不该再糊弄下去,他该对乐柠好好道歉,无论乐柠能不能原谅他无礼的主观臆测。
不管是给乐柠钱花、让乐柠住在家里,还是带乐柠出去玩、与乐柠亲密,那些都不叫珍惜乐柠对他的心意。
把自己从始至终的想法告诉乐柠,同时倾听乐柠是如何看待他的、期望今后如何和他相处——他不是不可以配合、不是不可以让步、不是不可以认真挽回,这才叫珍惜乐柠。
否则,他就要失去了。
想要获求一段亲密关系最基本最简单的道理,就是“好好说话”,牧山自嘲,他竟然堪堪才懂,一直以来,都是乐柠在包容着他,他还自诩聪明,居高临下妄图管教乐柠、纠正乐柠的“恶习”……
蒋英出来和牧山道别,见不对劲:“阿山,怎么的,喝多了难受吧,我就说你平时不常喝酒,别每回来都陪老李喝那么厉害……快快快,阿煜!来帮着小柠扶一下!”
乐柠比刚才冷静些了,他安静留意着蒋英的话,心里还是愿意相信牧山生活习惯并无不端的。
李浩煜一见牧山是被乐柠扶着出来的,眼睛瞪得比牛大,他结识二十多年的牧山,一根脊骨顶天立地,啥时候在外人面前弯过腰啊?
牧山趁乐柠看不见,冷冷一眼扫过来。
李浩煜当即接收信号:“哎唷唷不得了,我说你刚才听我说话怎么老走神儿……这酒后劲儿忒大了!小柠啊,你赶紧带他回家,他那个什么……他一喝醉了就……就老是哭着想他爸妈!你还是陪陪他……嘶……”
牧山绷着下颌,从李浩煜脚面上踩过去了。
李浩煜叫的专车,车里干净宽敞。
牧山被塞进后座,乐柠就坐在他身旁,黑着个小脸儿,肩膀上还架着牧山的脑袋。
“唔。”牧山赶紧闭上眼睛装迷糊,牵住乐柠的手,捏人家的手指玩儿。
感受到乐柠有想把手抽走的意图,牧山心一横,头一偏,脸埋进乐柠颈窝,温热鼻息洒在乐柠耳后:“乐柠……小柠……我们还有多久到家?”
乐柠不争气地心软了,堪堪绷住语气:“我不知道。”
“嗯……”牧山贴着乐柠柔软皮肤蹭蹭,努力想赖皮狗什么样,在乐柠颈间蛄蛹一下,“今天就知道了……以后要记得。”
牧山下车的时候,微微有些踉跄,但他一直紧紧扣住乐柠的手指,和乐柠牵手。
一边往小区里走,牧山还一边装傻充愣打给余冉冉:“喂?我那个,二期的房子是几区几幢?”
余冉冉语气迟疑,似乎当牧山助理这么多年以来,头一回见这种情况:“六区八幢。牧董您这是……喝多了?需要我来接您吗?”
“不用,”牧山问,“六区八幢,我知道了……几期?”
“二期……真的不用我来接您?”余冉冉灵光一闪,“小柠跟不跟您在一块儿?你让他听电话?”
牧山心安理得把电话递给乐柠:“余冉冉找你。”
乐柠:“……”
乐柠好不容易带着牧山找到家门,按余冉冉的“语音提示”找到藏于门前的院门钥匙,这才挂断电话。
牧山这套别墅本就是作为开发商自留的,坐落于整个小区的一角,绿化环绕,离其他门户较远,只有斜对门远远一家人,房子和院子都是最大的。
牧山佯装自己是在肌肉记忆促使下,摸索着打开院灯。
乐柠一怔,见到院里十好几个长方形的大花盆,彩椒已经过了果期,有个别晚的,叶间挂着小彩灯串儿似的果实,而小番茄正值结果的时候,沉甸甸、红红绿绿地结在茎蔓上,一片片的,长势讨喜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