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他真的不会让乐柠受伤,乐柠如何能轻易相信一个男人的一面之词呢?
“不用我费心……你说得好听,我已经很费心了。”牧山趁红灯停车,转头看着乐柠,强调自己并不是那种精虫上脑的混蛋东西、从不曾需要过床伴,“乐柠,我没带谁回过家,没和谁发展过这种关系,更没有强迫谁的癖好,并不是说你进了我家的门,就一定得做什么,你不愿意,我就什么都不会做。”
乐柠张张口,没出声,下意识把书包抱紧。
他怕显得奇怪,才没有脱口而出“我其实没有不愿意”——但这想法本就奇怪,他还没有找到答案。
乐柠低下头,在擂鼓一样的心跳声里,头脑发热琢磨牧山的话。
牧山……原来从没有过别人,只有过他呀?
那为什么现在突然需要这段关系了呢?因为身边的人都到了出双入对的年纪、或都有各种意义上的伴侣,孤单和欲望就越发难以忽视和克制吗?
牧山马上就要带他回家,所以才把话说在前面。
牧山的意思是,在他没有明确说“可以”之前,就不会主动对他做那些事吗?
那如果他装傻充愣,一直不满足牧山,他不就成白白赖在别人家里、“光吃饭不干活儿”吗?
乐柠脑子晕晕乎乎,他多想去解有逻辑的题目,而不是去揣度自己和别人的心呀!
晚饭,牧山特意带乐柠去街边吃火锅,但乐柠看上去仍很苦闷,皱皱巴巴的,好像也不爱吃。
牧山有点烦躁,乐柠到底爱吃什么?上次不是说就爱吃便宜街边摊吗?
牧山的耐心在乐柠这里反复告罄又反复充满,实在被磨得没脾气。
牧山一手提着乐柠沉重的书包,几乎是生着闷气回到家的,刚要换鞋,忽然又被乐柠拽住衣角。
牧山回头问:“怎么了?”
“小牧先生,”乐柠犹豫片刻,还是说,“我们可不可以先做一些简单的呀?”
牧山一顿:“……什么?”
牧山扫过乐柠的面颊,好像乐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红彤彤的,整个人都红,就像现在。
乐柠拉着他的衣角,仰脸对他说:“先……牵手……”
乐柠连吃饭时,都陷入苦闷,思来想去还是认为,他不该答应了牧山却什么都不做。
出卖自己的身体去换取金钱上的支持,是不正确的,这是他的底线,即使是牧山也不能动摇这一点。
他不能接受和牧山做完那些事,然后牧山给他钱——这是对他的贬低。
而从前牧山花费在他身上的,他也更不应该用这种方式去偿还——这是对牧山的贬低。
他以后不再要牧山的钱,以前的,他会努力学习、出人头地,用将来立足社会、为家乡带来福祉的行动,去回报牧山的投资。
至于牧山的私人需求……
乐柠想,这无关于金钱,他也出于私人感情……愿意帮牧山。
把这两点分开后,乐柠想清楚了,他和牧山的这段关系,只能建立在一份抛开利益的私情上。
但无论如何,太亲密的事情,他都需要适应、需要“试一试”,所以他才和牧山提出,从牵手这种简单的肢体接触开始。
乐柠很忐忑,不知道牧山会不会觉得和他牵手像小孩子过家家,就惴惴等待。
牧山同时想:乐柠果然是觉得,不和他做点什么,就不能享有他提供的一切、不能心安理得。
牧山有点头疼。
好好的契约精神非要用在这儿,这么犟。
“……可以。”最终,牧山败下阵来,淡淡说,“不过,我们不是早就牵过手了吗。”
乐柠心中突跳,还以为牧山果真觉得牵手不够——手却忽然被牧山牵起来,他眨眨眼睫,赧然确认牧山修长的手指正与他交错。
牧山没看乐柠,但牵着乐柠,自然地,指腹微微摩挲乐柠有些粗糙的皮肤。
他换好鞋,又用脚把乐柠的拖鞋挪到乐柠跟前,垂下目光去捉乐柠躲闪的视线,一只手没松开乐柠,另一只手绕后揽过乐柠后腰,轻轻把乐柠搂进怀里:“今天这样吧。”
乐柠手指猛地蜷缩,就好像纠缠回应牧山一样。
“劲儿还挺大。”牧山笑笑,对此评价说。
牧山的怀抱,原来和上次在山间泥泞旁,不一样。
上次牧山的臂膀狠狠箍住他,是急迫的,像泥沙俱下的山涧、像滂沱的大雨,带着冰凉焦躁的压迫感向他袭来。
这次的轻拥,像夏夜在家里小院树下纳凉时,容他躺下闭眼小憩晒月亮的那把木头摇椅,晃起来咯吱咯吱的,惬意,又好像十分宽广,能承载他天马行空的梦境。
牧山点到为止,轻轻抱了一会儿,正要松开乐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