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见杨楚淮脸色不好看，似要发怒的模样，赶紧相劝：“太子如今是在关键时候，切莫因为一些小事受影响。这时候，你得忍。”
“孤会的。”杨楚淮并没有打算和康王说他中药的事，十一叔虽说对他不错，可这事多一个人知道就有暴露的风险，况且还牵扯上雁安。
他突然一顿，为什么他会这样想呢？
从前和十一叔交流，像这样的事情肯定会与对方说。
毕竟从他出生以来，十一叔比父皇对他还要好，对方孤家寡人一个，又身体病弱，谁都不觉得他俩会闹翻。
然而此时，他下意识不想和对方交流这些。
他沉默着，胸腔中的怒意越来越多，但是他脑子无比清醒。有一瞬间，他觉得身体和精神分离。他就像是一个旁观者，默默地看着他的身体做出一些奇怪的行为。
杨楚淮发怒了，当然不是对着康王。
而是按照和千雁计划的一样，在心中有怒意的时候，发了出来，将一些不痛不痒的话借着这时发泄。
在发怒时，他脑子依旧无比冷静。
静静地看着他的身体表演，看着康王的反应。他又想起了雁安第一次写的那句诗，此时他就是个旁观者。
他看到了，十一叔关切的话语下隐藏的急迫。
劝说他忍下来，却说着父皇如今宠爱杨禹丞的一些事情，帮着他骂父皇太糊涂之类的话。
还有夸奖他多么优秀，父皇对他太苛刻了。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但杨楚淮沉得住气，尽情表演完，终于“听劝”冷静下来。
“以后要真气不过，偷偷关起来门来，别叫外面的人知道，也不要砸瓷器了，这太引人注目。”康王拍了拍杨楚淮肩膀，“十一叔知道你委屈，可惜帮不了你什么，只能过来和你说两句话。”
康王告别，杨楚淮目送对方离去，盯着对方腰间那个一晃一晃的香囊出神。
十一叔从前不用香囊。
他身体病弱，闻不得奇怪的味儿。
第1429章 不做炮灰小卒（28）
书房门紧闭，杨楚淮坐在椅子上，远远地看去依旧是个温润如玉的少年。
然而那铺面而来的冷意，让整个书房的温度都低了。
元蔷，十一叔。
两个看起来一定不会背叛他，从前亲近他的人，已经开始算计他了吗？
为什么？
一旦产生了怀疑，杨楚淮便开始回忆各种细节。
母后离世后，元蔷今日露面，因为身份，他差点忽略一些细节。
十一叔身上居然挂了香囊，杨楚淮顾不得擦去额头上的汗水，闭着眼睛回忆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猛然睁开眼。
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慢慢摸出手帕，轻轻地将额头上的汗擦掉。
随后换来小太监，铺纸，磨墨，他像往常一样练字。
写完一张，他看着和那一行行比从前下笔更稳，更内敛的字，一把揉碎了。
不对，这样写不对。
小太监又连忙铺了一张纸，杨楚淮继续写。
这一次的字迹隐约显露锋芒，又极力要压制，仿佛字体中有一条快要控制不住跑出来的猛龙。
杨楚淮见状，这就对了。
次日，康王又来看杨楚淮，猛然见到他的字，又不着痕迹地挪开，并未说什么。
杨楚淮没有发怒，发怒太频繁也不好，那太过了，让人觉得有点假。
今日，他就对着康王抱怨了下皇帝偏向杨禹丞的事。
下朝后，杨禹丞还厚脸皮的要请教他，端的是一副心虚求教的模样，对比他这个日渐锋芒的太子，应该会有不少人觉得他这个太子沉不住气了吧。
想拉他下马的人，应该不止给他下药这么简单。
脾气逐渐暴躁之后，人变得激进，急切，生怕失宠之后，就应该做一些让人抓住错误的事情了吧？
杨楚淮望着窗外，父皇知道吗？
应该是不知道这其中的算计。
但对方应该很乐意看着他犯错，然后一步一步作死，给杨禹丞腾出位置。
或许，在父皇的眼里，犯了错误的他就是杨禹丞的磨刀石。
真有意思。
康王将杨楚淮安慰一番，依旧是一些不痛不痒，甚至带着些引导的话。
杨楚淮心想，如果他此时真的是那个暴躁发怒，脑子不清醒的人，多半会顺着这些话走，迫不及待闹出一些事情，让所有人知道他是太子。
杨楚淮以为他们下一步是要引导他在办差事的时候犯错，没想到先来找他的人竟然是元蔷。
“元蔷姑姑，你……”
“看到太子步步退让，又有如今的处境，我知道有些事情再不告诉你，你就危险了。”元蔷叹气一声，“若不是突然冒出来一个二皇子，我本该尊重皇后娘娘的遗愿，不将这些恩恩怨怨告知你。但最近我听说了许多事，皇上似乎在打压你和楚氏，怕是想扶二皇子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