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至此,她不免惶恐,段怀悯不会是找她算避子的账吧?
丰神俊朗的男子静凝着少女楚楚背影,纤弱的肩膀微微颤动,明珰也跟着轻漾。耳垂被明珰坠得透红,如冬日朱砂梅的花瓣,娇艳剔透。
瑶光一动不动,她有些紧张地望着楼下人头攒动,想着措辞。
“大人,瑶光是因身负神女之任才……”说到这她骤然停下,可她回归神女之位也不过半个月啊。
少女再说不出话,只感觉耳上明档被人捻起,继而耳垂一轻……另一只明珰也被男子取下。
“神女……”男子将那对红玉明珰掷到一旁,“你在乎过这个身份吗?”
“大人,瑶光身份低微,实在不配生下您的子嗣。”瑶光垂下臻首,却很清晰地说。
说完,屋内静得可怕。
楼下却人欢马叫、熙熙攘攘,空气里线香弥漫。
长久的静默后,只听男子轻笑一声,如玉石相击。
“离离,你……”
“段大人,万朝殿四处已搜寻完毕,密道里发现有烧尽的柴火。”
是追风的声音,他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门口。
瑶光大骇,什么搜寻?密道怎么还有蛮人?是那蛮族王子的人吗?
那段怀悯还来找自己,说些无关紧要之话。
却见段怀悯神色一凛,道:“先带神女回荧惑神宫。”
……
这日,瑶光只在万朝殿待了一个时辰,就被送回马车。
她坐在马车上,发现比起来时,宫道上静得出奇。追风在外驭马,见瑶光掀开马车帘,便道:“神女,别怕,只是在搜捕刺客。”
“嗯……”瑶光思及那夜在江边,追风对她说“一定要回来”,想来是段怀悯早知尹家那夜要逃,恰恰自己那天又请求出宫。
段怀悯便疑心自己与尹家策谋,早就想跑。追风受段怀悯驱驰,故意放她去“净手”,就是想看她会去哪儿。
结果她真的上了尹家的船,船还启航了。此事她是无论如何也辩不清了,追风也定然以为她是逃跑不成被捉回来。
那晚她何其狼狈……
瑶光默默叹了一口气,无妨,她早已不知脸面为何物。
“什么刺客?”瑶光还是问出现下关要问题。
“今早在麒麟殿,有蛮人欲行刺陛下。所幸被侍卫救下,可那蛮人却逃脱了。想来那蛮人是蛮族王子的手下,不知宫里还有没有其余党羽,那蛮人刺客也未捉到,故而现在大肆搜宫。”
瑶光惊诧,竟发生这么大的事。她又问:“陛下没事吧?”
“放心,陛下毫发未伤。”
瑶光听来,松了口气。
“神女……”追风忽然唤道。
“嗯?”
“大人适才去楼上,是为了怕你察觉有人搜查会受惊,所以前去陪着你。”
“……”怎么陈公公之后,追风也成了说客。何况,若担心她害怕,找人带自己里去便是,没必要他自己上去啊。
但瑶光也只是心中想想,她将帘子掀得更大:“那你知道尹家的人,怎么样了?”
“大人尚未下令处决。”
瑶光稍感安心,她不敢贸然再求段怀悯。上回求时,他似气极了,还是再寻机会。
方才在万朝殿他提到麝香避子之事,更令她心虚,连旁敲侧击提尹家也不敢。
“神女,其实那晚大人是想逼停酒船,才射了一箭。”
“……”怎么又来了。
“边域被犯、质子失踪,大人这些日子确实无甚闲暇。并不是有意冷落您。”追风继续道,“您就稍顺着他些。”
“……我知道了。”
瑶光并不信追风所言,即便是逼停船只,那箭为什么快擦着她过去?
他自己都承认,是射偏。
……
回到荧惑神宫时,已经快要午时了。因蛮族刺客一事,宫里各处守卫森严,人人自危。
是夜,外头狂风大作。
瑶光在床上却辗转难眠,寝殿不及主殿那般恢宏明灿,却别有韵味。极宽的黄花梨木雕花床,内里梁上嵌着琉璃面的画,十二花神神工意匠。
屋里被地龙烘得暖洋洋,床边紫檀木香案的兽耳香炉里点了安神香,却令她难以静心。
久久地,她才意识到自己为何不安。
她总觉得哪里不大对,蛮族想行刺大景的帝王,表面似乎很正常。
可是……周祐樽并无实权,冒险行刺,不过是出口恶气。
既然那蛮族王子的人能在宫里蛰伏这么久,绝不是鲁莽行事。他们应该还有更大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