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周祐樽那蠢笨之人不值得她冒着走鬼门关的危险生孩子。所以她又设局令堂妹赵玲珑入宫。
原本一切顺遂,可最后赵玲珑历经磨难生下的大皇子也薨了,被周祐樽亲手掐死。
赵灵犀早知周祐樽食无垢天至昏聩疯癫,其人已废。她对其并无感情,只是若没了他,自己便再不是贵妃。
故而几日前赵灵犀得闻卫潇帮周祐樽拉拢朝臣,并未去管,甚至亦期盼着段怀悯身死。
米瑶光被燕羽劫持那晚。赵铉与赵羿也跟着段怀悯去,只是当晚赵铉因帮段怀悯在雪地里寻桃木牌,受了冻,染上风寒病倒了。
赵羿唯有连夜带着父亲回来。
“姐姐,段大人那晚为寻一块桃木牌钻到了马车底下。与素日派若两人。我猜那木牌是米瑶光所赠,她根本是给段大人下了苗蛊吧。”赵羿在段怀悯失踪后,曾来过宫里,“他还欲以虎符交换米瑶光,根本是疯了。他就是寻回来,估计也痴傻了,怎么追随他?”
赵灵犀听在耳里,她未想到曾经自己心中那个如神祇远离尘埃般的段大人竟能为一女子失了理智。
简直,荒谬。
她更加盼着段怀悯身死,然而没过几日他就平安归来,连带着米瑶光。
赵灵犀知道,卫潇逃不掉了。而卫潇是她的表兄,父亲又不得段怀悯重用,此番赵家恐怕也要遭逢大祸。
今晚她听闻卫潇被段怀悯传唤,才匆忙出行。恰好碰见已经出来的卫潇。
“赵贵妃。”卫潇即便在危难之际,仍旧规矩地行礼。
赵灵犀斜睨着他:“潇表哥,你……没事?”
“臣下无恙。”卫潇作揖垂首,玉鏻簌簌而落,他发上覆满霜雪,眸光微动,“赵贵妃深夜出行,又有何事?”
……
已是两更天,荧惑神宫仍旧辉煌如昼。瑶光置下朱砂笔,有些疲倦地伏在案上,“大人。”她唤道。
“我乏了。”堆积如山的奏折,即便只是照着段怀悯所述去批注,她也累得手抖。
段怀悯斜倚在一旁的禅椅上,他轻轻置下奏折。伏在书案的瑶光鬓若堆鸦,姣容未施粉黛,明珠生辉。
这几日待在宫里,不必风吹日晒,凡事亦有人侍奉。瑶光憔悴倦容已然消逝,连总是红彤彤的手亦被香膏、沤子将养好,恢复白皙洁净。
只是此刻她的柔荑沾染上斑驳朱砂,辉明灯火映照之下,好似伤了。
段怀悯攥着她纤细的手腕抬起,轻轻揉捏,“今夜想歇在哪儿?”
瑶光抬眸望着专注于为自己案抚男子,他重伤未愈,比从前更为瘦削,鸠形鹄面。所幸食了几日药膳补物,气色已经好了许多。
“回寝殿吧。”瑶光坐直,一缕发丝从鬓间垂下,她轻抿薄唇,想问段怀悯为什么不处置卫潇,可思及他不喜自己过问朝堂之事。
“大人伤口未愈,我还是睡在罗汉床吧。”
前几日段怀悯不愿她睡在别处,只好又同衾而眠,本来也无事。可昨晚,她睡得朦胧间,臂膀捅到了他的伤处,疼得他呼出声。
直接将她惊醒。黑灯瞎火,她胡乱摸到了男子的胸口,浓烈的药味里,灵府急走。她急得要唤御医,却被段怀悯制止,只道是无碍。
虽然确实无甚大事,可瑶光并不想再受惊吓了。
男子手上动作蓦地滞住,星眸里沉淀着道不清的情绪,“那我也睡罗汉床。”
“……你伤还没好,再被磕着碰着怎么办?”瑶光责怪道。
女子眉间颦蹙,昏黄的光火映照,那缕垂下鬓发的幽影拂过脸颊,敛去了她那股仙灵之韵。
好似寻常人家的年轻娘子,被夫君惹恼了,面凝嗔色。
段怀悯扬起浅笑,捉着她的手放到唇边吻了一下,“离离伤我,甘之如饴。”
“……”
……
瑶光回宫后,几乎与段怀悯寸步未离。倒不如说段怀悯不愿与她分开。
当夜二人回到寝殿歇下,临睡前段怀悯又欲擦洗,然瑶光实在乏累,唤来宝来替她。
若以往,段怀悯定然不允旁人近身伺候。
历经那番寒雪,瑶光在那茫茫雪地间以瘦弱的身子拖行他那么久、那么久。
在悯生寺里,亦对他不离不弃。每日衣不解带地照顾他,换药、用膳、擦身……
他无比贪恋着她待自己的好。
可他也清楚,瑶光并不是心甘情愿回宫。
她甚至也不想嫁给他,不愿与他共赴白头。
段怀悯不会真的惹恼她,故而他任由宝来擦洗了身上。那滋味并不好,内侍总是笨手笨脚,没轻没重,他念着瑶光在场,才未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