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王闻言,大笑出声:“竟直接追来了?他倒是急不可耐地送上门来。倒省得派人送信。”
……
冷风飒飒,大雪覆没了整座城,冷月如钩。巍峨凛然的城楼,银甲战士压境,气势迫人。
城楼上光辉幽微。金甲兵士拉弓驾箭。
银辉有些惨淡地笼罩,为这拔刃张弩的场面更添几分肃杀之气。
贤王立于城楼之上,漫不经心地环顾城下千军万马。
“燕羽,本王原先欲令你生擒段怀悯。不过还是算了,本王亲自来吧。”贤王已披上战甲,烈风里,披风乱舞。
说话间,他望向北面一座高塔,高塔最上层,原是供奉着昊天上帝。可前几日破城后,因守城的将军险些一剑刺到贤王的喉咙。
贤王不但迁怒于城中百姓,下令屠城。连这高塔上的神像也命人推下,神像坠落四分五裂,而今雪覆满地,连残片也寻不见了。
此时那高塔之上,明灯满室,一抹红色倩影在这兵戈战场,显得分外突兀。
燕羽顺着贤王的目光看去,神色一滞,“那是神女?”
“那是北顷王家的鸾姬。”贤王颇为不在意地说,“此女虽貌美,却不够聪明。不如令她替了神女。”
“神女还在王氏府邸?”少年长眉轻拧,他尚不明白贤王用意,可他却没有再问,只是迫切地想要知道瑶光所在之处。
“燕羽将军一直很关心那个神女,你也迷恋上她了?”贤王笑出声,“你若喜欢让给你也无妨,不过要等本王厌了。”
燕羽面色生寒,米瑶光为助他出宫主动被“劫持”。本就亏欠于她。
他白日又听祖父说,今早他燕家全族,无一人敢去沙场查探,唯有米瑶光愿意去寻他。
也是因为如此,她才会被贤王瞧见,沦落至此。
倘若不将她救出,他良心何安?
……
“段怀悯,你那娇藏的神女,就在寒月台。这里弓箭手无数,可以轻易要了她性命。”贤王朝城楼下朗声道,“若想她性命无虞,将虎符交出来。”
言罢,他有些兴奋。
他并不期许段怀悯会答应,而是等待着对方拒绝。到时他立刻会令弓箭手朝高塔射箭,段怀悯必然会气到疯魔。
且不论段怀悯对那个“神女”有几分真情,千军万马前,自己的女人被敌人射杀,本就是一种极大的羞辱。
贤王为周冕亲侄,虽文武兼备、颖悟绝伦外,然脾性比原太子还似其子,暴虐荒淫。
只是曾经的他并不会于人前表露真性情,故帝都内人人称颂。
而今,没必要再伪装了。
风声猎猎,城楼下,许久才有一人回应。是魏杭,他驭马于黑漆描金的马车之测,“我家大人说,虎符可以交给你,可要先将神女放下来。”
城楼上,一时无人回话。
须臾,听得男子有些肆虐的笑声,“段怀悯,你竟答应了?为了一个女人,你竟愿意放弃虎符?”
黯然的月色,皑皑白雪间风声如泣如诉,这笑声如狐鸣鬼嗤,颇为诡异。
贤王朝高塔的方向做了手势,塔上的人得令,领着红裳妙人下来。每一层都有窗口,杀意凛凛间,高塔内火光层层而下,红色倩影若隐若现。
无论城楼内外的兵士,几乎都注视着寒月台。好似都在好奇,这令国师愿意以虎符相换的女子,究竟是何等绝色。
魏杭有些茫然地望着那坐高塔,段大人要用虎符救下神女。他知道段大人深爱此女,可那也终究只是一个女人。
甚至连名分都没有。
呼啸的风侵略过肌肤,魏杭一手始终握着剑柄。燕羽已背叛段大人,若段大人再失去虎符。
那面对贤王,他还有何胜算?
岂非都要沦为阶下囚。
就在他思绪间,那红裳妙人已由一彪形莽汉领着走来,那莽汉身着铠甲杀气腾腾,想来亦是贤王旗下猛将。
黯淡的银辉与幽微的火光下,那女子身姿窈窕,容颜瞧得不是十分清晰,可魏杭能确定那就是神女。
魏杭悄悄将剑拔出几毫,思忖着如何一剑取那莽汉首级,他朝城楼上望去,可是弓箭手太多。
若贸然出手,只怕会触发这场战役。
忽然,奢华马车的帘幕被掀开,段怀悯朝躬身走出,缓缓下来,烟灰色貂毛大氅随风翻飞,他凝望着那抹红色身影。
“段怀悯,神女已经从寒月台下来。虎符呢?”城楼上传来贤王的声音。
“我未带在身上,你派一人来,我告知其藏匿之处。”段怀悯眉眼也未抬,只是遥遥望着雪地里那一影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