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当即猜出其身份,燕羽的堂姐,亦是燕无虞的亲姊,燕桑宁。
娜贞儿急急迈着步子小跑过来,“神女,你又来瞧我。”说着,回过头,有些不安地看着燕桑宁。
似乎不知如何开口。
燕桑宁却是自如起身,“我尚有要事,先行回去。”
直到她跨出殿门,亦未正眼瞧瑶光一瞬。
“那是燕婕妤……”娜贞儿有些惶惶,“她脾气不好,您别放心上。”
瑶光知道自己的身份,段怀悯的宠姬。
燕家人恨她,也是理所应当。
“无妨的。”
倒是崔美人却皱起秀眉,“燕婕妤永远都是这般盛气凌人,真是讨人厌。和她祖父燕老将军一样。”
娜贞儿闻言,忙道:“我,我去备茶,你们等一会儿。”
待她离去,瑶光才看向崔美人,有些无奈道:“以后,不能再这样口无遮拦了。”类似的话她也对崔美人说了很多回,可怎么说也无用。
近两个月里,崔美人几乎日日来伴着她。瑶光对她倒也生出些喜爱,待她像是个小妹妹。
“可是,燕婕妤确实很讨厌,总是高高在上目中无人。跟赵贵妃也没什么区差别。”崔美人有些不服,“还不是仗着自己是燕家人,可如今什么形势,她也不瞧瞧?”
“燕家世代忠良,如今燕羽将军亦为大景镇守边域。无论如何也不该这般说的。”瑶光认真道。
崔美人愣了愣,低下头去,未再言语。
瑶光见状,便放下敦实的生生,上前握住崔美人的手:“好了,咱们快去屋里。”
二人来到殿内,围着桃木桌坐下。瑶光抱生生到自己腿上。
崔美人似乎又扫去适才的阴霾,又径自打开晚衣置在桌上的食盒,拿起一块糕点,“神女,宫里绿萼梅开了,咱们要不要去采些,做香粉。”
“好,改日吧。”
“大约是何时?”
坐在瑶光腿上的生生蓦地抬起头:“随时……咚咚,离开。”
崔美人噗嗤一笑:“你说什么呢?”
生生正是喜爱学舌的时候,时常会学着大人说话,只是很多字说不清。
瑶光原本也是笑着,却忽而又僵住。
“大约是何时?”
“随时……离开。”
……
娜贞儿端了茶水来,她很是感激瑶光,总会亲自煮茶招待。
崔美人小孩子心性坐不住,瑶光便令她和晚衣带着生生去院里玩儿。
“神女,这是麝香。”娜贞儿趁着那二人出去,才从怀里掏出纸包来。
瑶光亦是朝院里瞥去,见晚衣未在意这边,才偷偷接过。飞速地打开,细碎的粉末吞入口中,浓烈的香气霎时在嘴里奔涌,赶紧端起茶盏饮水引下喉间麝香。
那茶亦是味道浓烈,刚好可以遮盖麝香的气息。
娜贞儿轻轻拍着瑶光的背,“神女,慢些,不要紧。”
“多谢你,娜贞儿。”瑶光由衷道。
一个月前,太后薨逝的第二日,段怀悯禁止她用麝香。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她试图找过陶御医开些避子汤药,可鹤发老儿却连连摆手:“神女,避子汤伤身,老臣万万不敢给您开啊。何况,段大人吩咐过,要给您调理身子……以便生养。”
瑶光犹感恶寒。
段怀悯先前从未干涉她避子,说明他并不在乎子嗣。
为什么忽然间,想要孩子?
如果想要,他何不寻一桩门当户对的婚事。
找她这个无名无分的“神女”做什么?
生下一个私生儿,很有意思不成。
瑶光知道,若有了孩子,她此生此世都将被缚在段怀悯身侧。即便她人老珠黄遭其舍弃,可孩子却是带不走的。
所以她最后唯有委曲求全,卑微地留下,可悲地待在段怀悯身边了此残生。
这,太过可怕。
不,那已经算是极好的情况。
或许未能老去,她就会和段怀悯一起被贤王的人诛杀。
如果有孩子,孩子也是万万活不成的。
无论哪一种结局,都是瑶光万般不愿意接受的。
几日承欢后,她知道不能坐以待毙,所以后来她来故思宫时,寻了机会悄悄问了娜贞儿可有麝香。
没想到这里竟真有。那是乌籍居于此处时余下的,宫里未苛待于他,彼时送了不少香料、衣物等。
至今都存放在北边的仓房内。
瑶光并不敢带麝香回荧惑神宫,即便宫里的宫人待她再忠心,可段怀悯的命令,又有谁敢违抗。
唯有每每来故思宫,让娜贞儿寻机会将麝香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