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豆蔻姐。”喜儿是这番才被带回来的,人生地不熟,通常不敢与人争辩。
倒是瑶光开口了:“无妨,这样也好,若熏早了,蚊虫又会多了。”
豆蔻却说:“熏虫大可点上檀香、柏木,何必用艾草?”她望了瑶光一眼,“神女,大人又总在这个时辰过来,他必然……不喜欢的。”
瑶光愣了一下,她还真没想到这一层。不过前天他才来过,今夜应该也不会再来了。
那时她癸水未走干净,段怀悯来睡了一宿,昨日一早就离去了。
搬至这里后,段怀悯通常隔三日来一回,不必每晚和他同衾而眠,瑶光自在许多。
喜儿闷头替瑶光整理好床,又去点上安神香。
瑶光近日睡得早,她屏退二人,就躺在了玉簟上。
入夜后,暑气消散大半,这里又是山中,故而并不会感到燥热。瑶光甚至感觉十分惬意,屋里灯火通明,窗边兽耳香炉里燃烟雾缭绕,凝神的香味泛滥。
自那日梦见神狩帝,瑶光就点着灯才能安眠了,她凝望着紫色烟雾。听着外头蝉鸣蛙叫,风声朗朗,顿觉心头安宁。
缓缓闭上眼睛,去会周公了。
……
“神女。”
瑶光被呼唤声叫醒,她睁开眼睛,有些迷茫:“晚衣,怎么了?”说完,又揉着惺忪睡眼。
晚衣今晚守夜当值,她面色凝重:“赵婕妤在您走后不就她就破了阳水(注释1),这会儿快生了。那边派来人求您去……去陪娘娘。”
“快,快生了?哦,哦。那咱们马上过去。”瑶光几乎瞬间清醒,飞快下床去取衣裳。
“可是,神女……”晚衣急道,“咱们即便去了也只在外头等好不好,那寝屋是万万不能进去的。”
“为什么?”瑶光从黄花梨木的衣架上取下一件罗衫,一面穿一面问道。
“妇人生产之地不洁,还是不要见的好。”晚衣走过来,帮瑶光理好交领,“会冲撞神女的。”
“女子生产是神圣之事,何谓不洁。”瑶光道,“再说我不怕的。”
晚衣顿了顿,才低声道:“段大人定然不允的。”
听到段大人几个字,瑶光怔愣住,随即道:“好,我只在外头候着。”
她不在乎段怀悯对自己动怒,只是怕会连累到晚衣她们。
……
尚未踏入赵玲珑的主屋,就听见女子凄厉的嘶吼,伴随着融融月色幽幽山景,显得格外可怖。
主屋里已经聚满了人,除却宫人们,还有一着奥紫色宫装的美人,身姿曼妙色如春晓,正是赵灵犀。
即便深夜赶来,她亦是簪星曳月,朝瑶光抬首望来时,环佩叮铃。
赵灵犀端坐在椅上,瞥见是她,不觉柳眉紧锁,继而别过脸,只做没瞧见。
瑶光也未想到赵灵犀也会来,她四下环顾,都是不认得的宫人,似乎都是赵灵犀带来的人。
“赵婕妤如何了?”瑶光看着赵灵犀问道。
赵灵犀低头看着自己染着丹蔻的葱白玉手,“什么如何,不就是在生吗。”
这时,暮春从寝屋跑出来,哭哭啼啼道:“来人,来人。赵婕妤想见陛下,快去请!”
赵灵犀闻言,皱眉道:“见陛下?三更半夜,难道想让陛下披星戴月赶到这里?”顿了顿,“暮春,回去告诉你家婕妤娘娘,只管好好生产,莫记挂别的事。”
贵妃发话,令在场宫人皆噤若寒蝉。瑶光察觉不对,这屋子里的宫人都是赵灵犀的人,她又为何这么晚赶来陪着赵玲珑?
瑶光不信赵灵犀会是姐妹情深。她莫非想待孩子生下来,直接命人抱回去?
“赵贵妃,婕妤娘娘腹中孩儿是大皇子、长公主。即便已经夜深,也该找人通传于陛下。”瑶光道。
里头传来赵玲珑的嘶嚎,惊心动魄。只听这声音,便知其痛如剜心剔骨。
赵灵犀望过来,眼中带着倨傲:“神女,你逾越了。”
瑶光不善地瞥了她一眼。对暮春道:“你且进去告诉你们娘娘安心,陛下很快就会来了。”
说完径直走出屋子,院子里尚有两名赵玲珑的太监守夜,他们站在一处,动也不动。
“你们宫里的人呢?”瑶光问道。
一矮小些的太监颤颤巍巍道:“回神女的话,其他人都在寝屋里陪着婕妤。”
“屋里待得下几十人?”瑶光诘问。
太监畏惧地望了屋里一眼,正欲说什么,却猛然瞥见里头走出一蓝衣嬷嬷,面相极凶,她疾步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