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写着——请好心人捐赠两百路费回老家,日后一定偿还。
这俩人正是之前在京纽酒店外一边卖炸鸡一边卖秘方的母子。
夏知瑶有一段时间没见过他们了, 还以为他们早就得偿所愿离开了京港市,没想到竟在这里乞讨。
出医院那会,她心里头就格外想吃一口炸鸡, 有美食的安抚日子似乎才能接着往下走。
那位大姐瞥见一双干净直筒靴,没抬头, 压着儿子脊背鞠躬:“求求施舍一下。”
注意到面前人既不捐钱也不走,疑惑抬起头, 瞧清眼前的人,大姐惊讶道:“是你啊。”
医院附近餐馆多, 他们挑了一家上桌速度最快的面馆。
这会正是午饭时间, 十桌小店挤满了人,屋里热气腾腾,只有角落还空着一桌。
夏知瑶点了两碗牛肉面。
大姐局促地搓着手说:“怎么好意思让你请我们吃饭。”
大姐对夏知瑶的馈赠很不好意思, 倒是身旁的小男孩已经迫不及待, 两眼直勾勾恨不得钻进香喷喷的牛肉面里。
小男孩看着比上次更瘦,脸颊更黄, 套着一件明显窄小的黑色棉服, 胸口堆满污渍, 干裂的双颊更是好久没洗, 沾着黑杂质。
大姐看起来也比之前窘迫,俩母子像是在外面风餐露宿, 流浪许久。
“你们赶紧吃吧。”夏知瑶说:“能再见就是缘分。”
小男孩终于等夏知瑶把话说完, 也不管母亲同不同意,抓着筷子呲溜呲溜闷声开吃。
大姐羞赧地笑了笑, 按捺住腹中饥饿,盯着夏知瑶看了几眼。
“你气色看起来很不好,是不是生病了?”
夏知瑶一愣,摇头:“没有,就是感冒了。”
大姐聊了几句,实在饿得不行,也不再矜持,执起筷子一大一小并排闷声开干。
没一会连面带汤吃了个干净。
“老板,再来两碗牛肉面。”夏知瑶又叫了两碗。
大姐急忙制止,手足无措道:“一碗就很感激了,怎么能让你请两碗。”
小男孩睁着水汪汪期盼的大眼睛。
夏知瑶笑着说:“之前你做的炸鸡很好吃,今天我请你们吃。”
“你们为什么不继续卖炸鸡了?”她转移话题问。
两碗面上得很快,小男孩已经扑在碗里开吃。
大姐大概是缓解了饥饿,没有着急动筷。
“炸鸡最重要是食材新鲜,我的炸鸡从来不用冻鸡,都是现宰现做,蘸水原料也是从老家运过来,可没人买,做了也是自己吃,手上那点积蓄全花完了。”
夏知瑶说:“您的炸鸡很好吃,怎么会没人买?”
大姐讪讪地看了一眼周围,肩膀缩着说:“也就你买过我的炸鸡,其他人怕我做的不卫生吃出病来。”
没店面没摊位,沿街叫卖确实很难有人买,而且大姐风餐露宿,外形上也很容易引起误解。
“您的秘方卖出去了吗?”
大姐摇头。
夏知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关注这对萍水相逢的母子,大抵是那份炸鸡带给她一份快乐,又或者说今天在医院碰到他们是一场缘分。
“您准备回老家了?”
说到这个,大姐眼眶不自禁红了,低头说:“没人买我的秘方,再不离开这里,我跟儿子就要饿死了。”
夏知瑶依稀记得第一次见这位大姐的场景,不惧怕身份悬殊,凭着一份孤勇往五星级酒店冲要见酒店主厨。
这份勇气不是谁都有。
今日再次见到大姐,她身上透着对生活妥协的迷茫,一定是经历诸多磨难,才会让她失去了勇气。
夏知瑶拿出包里所有现金递给大姐。
“这里是三千块,你带着孩子回老家吧,钱虽然不多,但也足够你们生活一个月。”
那一沓钱红艳艳堆在眼前。
大姐突然就崩溃哭了,弄得夏知瑶不知所措。
大姐开始一边抽泣一边诉说自己的经历。
她名叫兰青,在西南地区大山里长大,家里重男轻女连个姓氏也没给她取。
成年后她就嫁给当地汉子,每日遭到家暴,日子过得水深火热。
后来夫妻二人种了一山水果攒了一些钱,应同乡邀请来京港市挣大钱,哪知道上当受骗,血汗钱被老乡全卷走了。
夫妻俩不想回大山,于是在京港市苦混十年,终于盘了一家小店卖小炒。
兰青想起家乡小孩吃不起肯德基,就自己调制出一款更健康的炸鸡。
丈夫嫌成本大,把炸鸡撤出了菜单。
兰青也被迫放弃了自己的想法。
这么多年和丈夫一起经营店铺,哪知孩子长到五岁,丈夫劈腿了五十岁房东,一门心思想落户京港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