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一再弄出这些陈年旧事让她忍不住去挖苦他。
见他隐忍不发,她又觉得有些可笑,转身要走,胳膊却被他轻轻握住了。
他低垂着脑袋,似经过一番挣扎,嗓音低低哑哑。
“我父亲去世前,这个世界教会我的是善意,我看到的也都是美好,父亲一去世,那些美好一夕间变得面目全非,所有人都以为有钱人不在乎钱,可他们眼里除了钱什么也没有,所谓的亲人为了钱为了权可以冷血无情杀我,就连生我养我的母亲,都可以为了这些东西放弃我。”
说到母亲,他情绪难以克制,压抑着哽咽。
“那些美好都是假的,别人的善与爱只不过是想要将我手上的东西取而代之,连母亲的爱都是假的,我还能奢望什么?”
“从那时起,这个世界教会我的只有残酷虚假,我早就不会再爱人。”
这些话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诉说出来,似乎也不是很难。
认清自己的心,折断自己的傲骨,再说这些比想象得轻松。
他轻轻握着她的手,像抓住最后一块人生浮木。
“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你有了变化,或许是在我残酷羞辱你,而你依旧保持一颗坚韧的心去隐忍,没有迷失你的善良,或许是从你一次次攻克我的防线,又清醒不沉沦,或许是从你在天台不顾一切奔向程维,我也渴望你像那样奔赴我,从我在车祸中不顾一切奔向你时,我就知道我栽你手上了。”
“你离开的这三个月,我很害怕你再也不会出现,那我的世界太荒芜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爱,我只知道我已经不满足你只是困在我身边,我想你对我发自内心的笑。”
他想看到那个梨涡对他绽放。
夏知瑶震惊听着,从没见程北谦一次性说过这么多话。
这也是他第一次袒露心声,讲述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往。
她一时忘记了去反应。
程北谦抓着她的手,恳请道:“过去的事已经发生,我无法再重来,但未来我可以去实现,原谅我好不好?”
夏知瑶蓦然清醒,在他脸上看到清晰的泪痕。
她以为自己会有很大的报复快/感,这是她一直以来想看到的结果。
但结果并不是,她只有深深的疲惫。
夏知瑶推开他的手,心平气和说:“程北谦,那些伤害刻在骨子里了,我没法像奔向程维那样去奔赴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如果你真爱我,就放我走。”
他的手顿在半空。
玄关处的灯清晰而昏黄,能把他眼底的挣扎照得格外醒目。
夏知瑶摇头一笑:“你看,你本质就是一个自私的人,做不到放我走,就不要说爱我。”
“我承认我做不到。”程北谦不敢去看她,“放你走,你就会彻底逃离我的生活,只要想到你会离开,我会疯的。”
就算再心高气傲的人,一旦承认爱上一个人,便已然接受自己在这场对弈中输了。
夏知瑶是真累了,与他沟通无果后,上了楼。
程北谦一人在客厅站了许久,天色渐渐明亮,晨光在黑暗中破云而出,艰难地从玻璃外渗透进别墅。
一小时后,他还是洗完澡悄悄钻进夏知瑶卧室,掀开被子躺她身后。
夏知瑶侧躺在床沿,咫尺距离仿似天涯。
实在忍受不了这种抓不住的恐慌感,程北谦慢慢挪过去,胳膊挤进她脖颈下。
感受到她身上的体温,他贪婪而不顾一切将她抱在怀中。
夏知瑶根本就还没睡死,她已经把程北谦这人看得透透的,不想再多废口舌,精疲力尽地任由他抱着。
便是这一个小小的退让,让程北谦心生欢喜。
他以前不知道那些谈情说爱的男女为什么又哭又笑。
现在他好像懂了,因为对方完全掌控了彼此的情绪,成了爱情的囚徒。
他莫名湿了眼眶,把头深深埋进她头发里。
已经好几天没抱过她了。
她身上的气息、体温,都牢牢掌控着他。
他贪婪可耻地不想放过她,只要不离开他,他可以任打任骂。
接下来一段时间,他们维持在一种诡异的平和之中,谁也不提过去那些话题。
程北谦怕无意中惹到她厌烦,小心翼翼改变自己去讨好她,也不逼她非要笑脸迎人。
而夏知瑶则是失去了跟他沟通的耐心,按兵不动等着余欣那边的消息。
既然马上就要走,不想一再触碰敏感话题加剧二人之间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