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瑶最后一次见到干爹是她十岁生日宴上,干爹干妈给她买了很多漂亮衣服。
后来干爹一家人搬去了北岭,距离太远,又各自奔波生活,联络就中断了。
战友情就在于只需要一个电话,对方便会燃烧起部队的情意肝胆相照。
夏知瑶知道程北谦肯定会去查她家亲戚,所以家里亲戚她一个也没找。
多年没联系的干爹反倒是最合适的人选。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夏知瑶的心也渐渐平稳下来。
踏上北岭土壤那一瞬间,寒风刺骨地吹在人脸颊上。
她裹着厚重羽绒服,脚踏实地踩在这片土壤上,终于感觉自己彻底自由了。
站台远处雪白茫茫漫无边际,延伸到天尽头,再往北走就是更寒冷的俄罗斯。
车站乘客被寒风袭击地低头小跑,没有人注意他们。
夏知瑶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突然笑了。
余欣很细心,还专门给他们准备了新电话卡,他们在下车前一天就给干爹拨了电话。
干爹在电话里足足惊了半分钟,知道老战友干女儿不远千里要来,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的激动。
他们一下车,干爹干妈全副武装在火车站出口等待。
北岭零下二十多度,哈一口气都能立刻结一层霜。
多年未见,这里的人又都戴着御寒口罩,避免跟老战友擦肩而过,干爹直接摘了口罩露出整张脸等在出口。
夏知瑶吹着北岭的风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寒冷,身上这件厚羽绒服完全不抗冻。
他们在出口见到彼此,没寒暄几句,冻得直跺脚,匆匆往车里钻。
十多年没见,干爹干妈做了一桌子好菜招待,两位老战友有说不完的话,从刚入部队聊到退伍,两人捧着酒喝得醉醺醺。
问起他们要在北岭待多久,夏伟绍打了个酒嗝,眼底被酒气熏得潮湿,“我们一家三口想换个地方生活,这里要是合适,我们就在这定居了。”
这话不知是醉话还是真话,干爹干妈听着高兴坏了,拉着夏伟绍就让他说话算数。
“留下来正好,我们可以做邻居,平时打牌可就有伴了。”
干妈笑呵呵瞪了一眼干爹,又站起来给大家夹菜,瞧着夏知瑶安静在一旁笑着吃饭,越看越喜欢。
“我这辈子没能生个女儿,小时候看到瑶瑶就喜欢,一转眼长这么大了,跟小时候一样好看,现在有男朋友没?”
聂丽娟看了一眼女儿,握着女儿的手:“先不找男朋友了,随她自己。”
干妈也表示赞同,聊起自己两个儿子,老大结婚在别的城市买了房,回来的少。
老二交了个女朋友,也是玩性大,一个月回来不了几天。
一顿饭热热闹闹吃到大晚上,干爹干妈要留他们住下。
夏知瑶他们婉拒了,提前在附近订了酒店,这样比较方便休息。
确定他们真要在北岭居住一段时间,干爹干劲十足,把找房子的事揽下了。
北岭夜景更通透,少了大城市霓虹的忙碌,欧式建筑俏皮地托起洁白的雪,整个世界都是干净的。
父母睡下后,夏知瑶躺在酒店床上,一时睡不着。
这一路舟车劳顿担惊受怕,谁都没休息好。
突然能放松躺着,紧绷的肌肉像是留了后遗症,偶尔发出一丝余颤。
不害怕是不可能的,逃出生天更害怕被拽回地狱。
天渐渐明朗的时候,夏知瑶一晚上没睡着,就这么看着天光发出白光,点亮漆黑的夜。
她才终于确定是真的逃了出来,悬着的一颗心也渐渐落下。
真好,希望下半辈子也如现在一样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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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
北岭昼夜温差大,如今已是夏天,白天最高气温有20度,晚上却能降到5度,需要穿外套御寒。
白雪褪去后,露出这座古老城市的历史气息,这里的建筑融合了当地少数民族以及欧洲的建筑风格。
每天前来旅游观景的人层出不穷。
夏知瑶在一家旅行社做文案编辑,单位是小企业,入职时她用的假身份。
大企业核查比较严格,一开始就不在她选择范围内,反倒是这种小单位,身份证复印一下就解决了。
北岭旅游业发达,小旅行社在路边上一抓一大把。
她想着先渡过今年,或者等程北谦渐渐遗忘他们,他们就可以恢复自己的身份,开始真正属于他们的新生活。
下午六点天就黑了,同事们纷纷打招呼下班。
有同事约她吃饭,她揉了揉酸胀的脖颈说一会还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