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鱼只站在梢间门口,却不迎过去。
几个孩子都叫了爹。江凌转过西侧梢间去换衣洗漱。锦鱼带孩子回来东梢间。
一时江凌过来,桌上已经放了一大海天青碗的雪梨百合解酒汤。
江凌暖暖地喝了一碗,便问他们母子在做什么。
锦鱼便让浙哥儿来说。
浙哥儿也正想让爹爹来做评判,便把自己与西西的争论说了。
不想江凌听了,大笑,伸手抱过西西,也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浙哥儿难得地生了气,绷着小脸,道:“你们都偏向她?难不成圣人之言还有错?”
江凌见他生气,笑着冲他招了招手,道:“圣人之言,为什么就不能有错?”
浙哥儿大惊,结结巴巴,胀红了小脸,半天道:“难不成,我们做事,都不需要努力么?反正自己做一百遍也不如别人做一遍。”
江凌笑道:“你做什么非要以已之短拼他人之长?你爹爹我并非科举出身,若论诗词歌赋,书法文章,与那些翰林如何比得?我又何必硬要避长扬短?努力重要,毅力重要,可是方向和选择更重要。你把自己一遍就能做好的事,拼命做到极致,其他不会的,想法子让擅长的人来帮你,岂不是事半功倍?”
浙哥儿恍然大悟,道:“难怪爹爹养了那么多的幕僚清客,又每每在外结交能人异士,便是这个缘故?!”
江凌点头大笑。
锦鱼见浙哥儿能举一反三,实在开心,便伸手冲浙哥儿招了招。
浙哥儿不解,可还是顺从地靠近她。
锦鱼便拉他过来,也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浙哥儿小脸通红,忙往后退,一副嫌弃的模样。
惹得江凌大笑,锦鱼哭笑不得。
东东又蹬着小短腿,伸手抱住锦鱼:“亲亲……亲亲……”
锦鱼在浙哥儿那受的挫折瞬间治愈了。
两人都没提江凌最新任用的事。
倒是浙哥儿自己思索了一阵,问:“爹爹可是升了大官了?”
锦鱼这才想起,问:“我得了信,也不太敢相信,你倒说说看?”
江凌看了一眼三个孩子,想了想对浙哥儿道:“你带妹妹跟弟弟先去玩一阵子罢,别成天闷在屋里,把身子都闷坏了。”
浙哥儿噘了噘嘴:“我与他们可玩不到一处。我想听听爹爹朝堂上的事。”
西西“哼”了一声:“你还瞧不起我?我才不要跟你玩。东东,走,姐姐带你抓蚯蚓去。”
锦鱼:……
虽然她从小在庄上长大,也爱种花,会种花,可对蚯蚓这种虫子,一直是眼不见为净,别说玩。偏偏西西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
东东扬着小手,开心地拍了起来:“抓蚯蚓抓蚯蚓”。
锦鱼忍了忍,没去阻止他们。
这种小时候的玩意儿,也玩不了几年。大了自然就不玩了。何必定要剥夺孩子们这样单纯的快乐呢?
一时奶娘们带着姐弟两个走了。
屋里便只剩下江凌锦鱼还有七岁的浙哥儿。
江凌这才把今日宫里的情形说了。
*
江凌回京后,皇上的身体每况愈下。
因此早朝都由太子主持。
可是散朝后,皇上仍会诏敬国公等一干重臣去后宫,过问一下朝中要事。
江凌一直没授官。可每次皇上都会连他一起宣诏。
他从来不主动发言,除非被皇上点名或者被其他人问到。
就是被问到,他也常常以回京日短,不了解情况为由,不太发表意见。
总之表现出来的就是一个沉得住气,谨慎。
除了重臣,皇上并不是每次都诏见太子或者诚亲王。
因此朝野之中,流言四起,说皇上动了易储之心。
之前长亭的事也被人宣扬得沸沸扬扬,都说太子骄矜,诚亲王礼贤下士。
不过江凌留心算算,皇上诏见太子的次数还是略微多过诏见诚亲王的次数。
今日皇上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同时诏见了太子与诚亲王。
说完朝庭各种正事,皇上便道:“江爱卿回京已经有些时日,朕一直没想好,该把他放在哪个位置上。今日得空,袁相难得也在,不如就议上一议。”
江凌见状,便说要先行退下。
毕竟他若在场,别人怎么好跟皇上说实话呢?
谁知皇上道:“君子慎其独也,这里的诸爱卿,难不成还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这话说得实在偏心。
君子品德高尚,独处也该严于律己,不应胡言乱语,自然不会做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小人之事。
可是评价江凌的任用,让他本人在场,这分明就是只想叫人说好话嘛。
江凌自然只有感恩留下。
其他人也不敢提出异议,难不成他们要自认不是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