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儿身体已无大碍,承蒙陛下抬爱。”霜儿绕过他看向后面石桌上摆的一个酒坛子,小心问,“陛下夜里出来喝酒吗?”
“……是啊,借酒消愁。”神慈过去将提灯立在石桌上,慢慢揭开了酒坛子,给碟子里满上。
霜儿闻着酒香一时有些馋,便也过去拿着一个碟子想满上。
她先抱着酒坛子仔细闻了闻,倒了些浅尝一口。
“这酒……是梅花酿吗?”
“最近酿好的,不合你胃口?”神慈抬抬眼皮,看向她。
“这酒的味道让我想起了一些事……梅花,是初开的吗?”
在酒品上有些造诣的人能很容易品出酒与酒之间的小差异,就比如这初开的梅花的酒,它的酒味和香味没有生长很久的梅花那么浓郁,也不易让人醉。
“你想起什么了?”
霜儿捏着碟子,指甲轻敲了两下,“陛下,您觉得一个人突然性情大变,会是因为什么?”
“你要问的,可是无期?”神慈又倒了些酒,用手指在碟子里捋了捋,“无期是朕的皇弟,她母亲生前是父王最爱的女人。可正是因为父王对他们母子的溺爱,后宫里的其他人生了嫉妒心,太后的寿宴上,有人买通宫人让无期给母妃献了鸠酒。”
神慈端起碟子仰起头将酒往嘴里倒。
清酒淌过喉间,还留着淡淡的梅花香,他解了渴,继续说:“无期因此也被父王冷落,所以当年送质子去踏雪,父王也从未想过给他留活路。他变得多疑,时常会显露残暴的一面,他身边的太监、婢女甚至是侍卫都无一幸免。”
霜儿下意识碰了碰自己胳膊上曾被神无期用箭射伤的伤口,抿紧了嘴唇。
人多疑总没错,可因为这个伤了无辜之人,那不论怎样都无可饶恕。
“你怕无期吗?”神慈摩挲着空碟子,盯着上面的粗糙纹路,“朕……想听你说实话。”
他微微叹了口气,但其实也没想霜儿会对他吐露真言。
“如果我回答是的,陛下能让荣王殿下给我一条生路吗?”霜儿没有仔细掂量,而是遵从了本心回答他,“陛下的仁慈尽数给了您的子民,霜儿不敢奢求过多。”
神慈抬眸望去,深邃的瞳孔里泛着点点波光。
“只要是你想的,朕都会拿来给你。”
与神慈干了最后几口酒,霜儿起身之时脚下软软的,那一刻她几乎完全没有意识,慢慢向后倒。
“霜!”
神慈瞳仁倏地放大,他疾步过去,搂住了霜儿。
霜儿在他怀里缓了好一会儿,嘴唇颤抖,她一恢复些力气就推开神慈,声音沙哑,“我先回屋休息了,抱歉,陛下。”
霜儿踏着步子匆匆回屋,她关上门,后背直接靠着门框一路滑坐在地上。
她摊开抖得已经不能自理的两手心,沉积许久的憋屈的泪顺着漂亮的脸颊流下来。
霜儿极力锁紧身子,将自己抱成一团。
这副全身上下如冰一样冷的身子,此刻只有眼泪是滚烫、带有温度的。
“废物……你可真没用……”
霜儿埋头压着声音哭着,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一根白发偷偷长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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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晨。
因为狩猎会没能好好收场,神无期打算再重开一次,这次神慈竟然也不顾公公的阻拦,坚决要一起去打猎。
小雨趴在桌案上打着盹,对这些没什么意义的比拼一点兴趣也没有。
寻找归师掌门一事,纱漠然一直还未与循霄阐明要去芙蓉城。
可他们已经决定了明日就要离开苍傲皇都,至今未商量好下一个目的地不是个办法。
循霄就在她身侧坐着,桌上上了些早点,循霄耳朵却只听着糯米团子“吧唧吧唧”在那吃。
“你怎不吃?有心事?”循霄拿着勺子舀了一口粥放到嘴边吹了吹,一下就猜到了她许是在闷闷不乐。
纱漠然喊他:“前辈。”
循霄喝了吹冷的甜粥,纠正她,“吾还是习惯霄公子这个称呼。”
“霄公子,”纱漠然看他嘴里还没吞咽下去,就又舀了一勺,“我从玄机堂那里拿到了掌门的消息,只是他们说的那个地方,我不便让您跟着去。”
“你说的是芙蓉城?”
纱漠然眉眼冷了几分,“小雨说的?”
“并不是谁说的,吾看不见,但听觉很好。”循霄唇角微撩,略微停顿了半刻,“吾说过的吧?要找寻疯魔路的入口,玄机堂的人查不到线索,但是春风拂柳可以。”
“昭安公主也来看热闹?”神无期挑好箭筐,转身瞥见昭安公主直奔着霜儿过去。
昭安公主拉住霜儿的手,摇头让她不要再跟着进密林。
“上次的教训你还没吸取够吗?命不是让你这么糟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