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旸给他一句话问得微微怔神,尚未开口,一道清淡语声在近旁忽然传来,“有关。”
林旸神情微滞,转眸看向身侧之人,恰与一双幽静漆黑的眸子对上,对方似是一直注视着她,见她看向自己,好看的唇角微微勾起,淡淡开口道:“林姑娘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
萧慕声想不到洛渊竟会出言维护这名女子,面色登时难看起来,好歹知晓不能对洛渊摆脸色,咬牙狠瞪林旸一眼,甩袖背过了身去。
林旸自看出萧慕声一路有意偏向洛渊,心中便莫名其妙憋闷烦躁,也不知自己哪根弦搭错了,时不时便要呛他两句,此时真得了洛渊维护,反倒觉得不自在起来,未再接触洛渊看向自己的目光,自顾观察起这间内室来。
若不出所料,此处应是座墓穴无疑,方才将点起灯盏时她便注意到,此间墓室的墙面上生满白斑,排布紧密,待凑近来一看,才发觉这些白斑竟是一张张面容各异的“人脸”,有男有女,从老至幼,神情无一不惊恐痛苦,狰狞破碎,密密麻麻地贴满了整间墓室,直看得人头皮发麻。
另一边左长老亦在观察这些“人脸”,余下这六人大致可分为两派,虽说彼此互不对付,性命攸关前也只能暂时抛下矛盾,活着出去才是最为紧要之事。
左长老盯着一张“人脸”观察片刻,竟伸手在那面皮上摸了摸,语声嘶哑难听,“是真的人皮。”
林旸余光瞥见,只觉身上汗毛都竖了起来,恶心得嘴角微微下撇,“这墓主人实在怪胎,口味这般低劣,还不知这间墓室中封住了多少人命,我看这里古怪得很,想必阴气极重,说不定那些惨死之人会将怨气统统发泄在我们身上,还是尽早离开为好。”
其余人听清林旸所言,纷纷点头应和,便连萧慕声都觉身处其中太过渗人,不情不愿地点头应了,除了最远处始终一声不吭的王义,林旸有所察觉,抬眸望去,这个精瘦干练的汉子此时面色白得不似活人,身体哆哆嗦嗦地不住发着抖,满眼惊恐地瞪着墙面某处,连手中火把都已拿不稳当,火焰投出的阴影印在墙面上摇摇晃晃,衬托得室内氛围愈发诡异起来。
林旸挑了挑眉,虽察觉出对方状态不对,依然死性难改地调侃了一句,“这位兄弟,我方才只是随意猜测一下,倒也不必如此当真。”
王义嘴唇翕动,口中不知低声念叨什么,忽然不受控制地大喊大叫起来,“是真的……是真的!是真的!墙上的人脸活了!你们快看,你们快看那张脸!”
王义的声音太过惊悚刺耳,几人皆给他惊了一跳,视线同时转向王义所指之处,灰黑的墙面将人脸映衬得更加苍白失真,这是一张少女面容,本应带着少女特有的烂漫天真,此刻却被牢牢禁锢在墙面上,口唇大张,眼窝漆黑,正一脸怨毒地盯着墓中几人。
众人乍见之下亦是惊疑,然而盯着这张面皮看了许久,除了面相十分可怖外,并无王义口中的“动了”一说,林旸斜斜睨视王义一眼,语声婉转娇柔,“王兄弟好生吓人,说得像真的一般,连我也差点……”话未说完,面色骤然白了下去,墙面上原本还算清秀的少女面庞,不知何时悄然起了变化,原本大张的口唇慢慢闭合,嘴角像被牵动一般蠕动着向上弯起,眼窝处的两个黑洞亦随着弯出一道月牙形状,竟是对着几人笑了起来。
众人亲眼目睹这幅变化,一时间像是当头挨了一棒,头皮似乎都炸开了,一股凉气自脚底心直往天灵盖窜,竟就如此僵在原地,谁都不敢妄动,那张脸似是不满于众人反应,一“笑”之后继续扭曲变化,慢慢浮于墙表,竟像是要挣扎着出来一般,神情亦变得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全然不是人应有的模样了。
林旸还未从这一惊悚场景中回过神来,余光瞥见墙面其他人脸竟也随着浮动起来,火光映照下整间墓室都似在不断扭曲晃动,看得人眼前阵阵发晕。
“啪嗒。”一声细响传来,像是熟透的果实终于落地,摔得皮开肉绽,一张“人脸”终于脱离墙面掉落下来,众人心中随之一颤,尚不及反应,那张“人脸”倏地腾空而起,箭也似地飞扑在一旁呆立不动的王义臂上,牢牢附住,他的衣袖早在逃命时便被蝠群撕碎,赤裸精瘦的臂膊上马上多了数圈黑色斜纹,惊悚诡异,王义早已吓得失了心智,呆愣愣地看着自己手臂,竟也不知反抗,林旸嫌弃地“啧”了一声,正欲挥鞭替他将“人脸”打落,眼前倏地一泓流光闪过,一柄通体流白之刃已当先削斩过去,剑势斜斜上挑,竟不是冲着人脸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