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毛跳下车来大喊大叫,在前为她们引路,“到这来,进这屋,臭老头快来!”
钟林晚随着匆匆下车,俯身去抱白霁,她素无多少力气,白霁又较她高出多半头,是以从前从未试着抱过小白,此时运力一试,竟顺利将她抱了起来,钟林晚神色一黯,明白这是小白太过虚弱所致,脚下却无停顿,直直随着毛毛走进屋去。
张瞎子扬了扬眉,想了想,觉着这时候摆架子似也不合适,不等人招呼,慢慢向那屋子走去,踏进门时,将好见着钟林晚步履匆匆地埋头向外,未看清人影,一头撞在了张瞎子身上,钟林晚向后踉跄两步,抬起头来,澄明平和的眼眸定定望着张瞎子,双膝一弯,便要跪下。
张瞎子随手一扶,尚未触及她,钟林晚便觉身前一阵力道撑着,如何也跪不下去,张瞎子冷脸盯着她看,“上来便跪,这是死了人么?”
钟林晚面色惨白,双腿因疲累微微发着抖,气息短急,好似一阵风便能吹倒,一双眼睛却似燃了命火一般,灼灼明亮,直视着他,仿佛身体中的全部生机都凝在了这一双眼中,“求师叔救人。”
这一声低哑粗粝,好似重病将死之人,钟林晚慢慢站直身体,提声再道:“求师叔救人。”
毛毛这时亦从内间奔了出来,见到张瞎子便大喊起来:“你半辈子都没浇过那两棵桃树,这时候摆什么谱,还不快进去救人!”
张瞎子狠狠瞪了毛毛一眼,遮掩般地一甩袖子,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我既将人接回,还有存心让人死在自己地界上的道理么,一个两个来我面前吵嚷!”
说罢,迈步便走,与钟林晚错身而过,钟林晚随他转身,张瞎子却又忽然止步,转回头来,一双三角眼紧盯着钟林晚,神情难得正经严厉,顿了片刻,方才开口道:“不顾后果,不知轻重,难道想比你师父还要短命吗!”
钟林晚默不应声,将唇抿得愈发苍白,不见丝毫血色,张瞎子嫌烦地蹙起眉来,转过身去不再看她,“摆出那副苦大仇深的脸来作甚,有我在还能让她死了么?”
钟林晚蓦地抬眸,神色怔然,望着张瞎子的背影往屋内走去,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眼底迷茫痛楚,诸多神色,沉默良久,唇角忽而动了动,望着内室背影,眉眼舒缓地笑起来,“谢谢师叔。”
到这时,钟林晚面上才终于显出疲惫之色,眼眸低垂,喃喃低语道:“谢谢……师叔……”
毛毛本在旁看着,忽然间便瞪大双眼,满脸惊恐地看着钟林晚,看着对方口中说着“谢谢”,唇边忽然溢出血来,吧嗒吧嗒落在地上,身子一软,猝然往一旁倒去,他赶忙扑上前接她,两人一同倒在地上,毛毛扶着她半坐起来,颤巍巍地抬头,“老头,小师姐她……她吐血了……”
内间传来一声哼声,那道灰影却很快走了出来,满脸了然不满,蹲下身去触她脉象,一撩袖摆,面色立即沉了下来,毛毛在旁不敢说话,看着张瞎子耐着性子解开裹得粗略的暗红细布,底下景象却更叫人身上发冷,毛毛倒吸一口凉气,张瞎子面上沉得几乎下起雨来,一时竟想不出当如何骂她,“……小孽障,竟敢这般不惜性命胡作妄为,方才就该一脚将她踢出门去!”
口中气得咬牙切齿,双手却已收放如飞,转眼间便在钟林晚身上落下十三支银针,怫然起身,“还不将你的孽障师姐也抱上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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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组接下来会分开行动,先交代小白和阿晚这里啦
第229章 隔世
张瞎子医治时向来讨厌旁人打扰,是以毛毛将钟林晚扶躺上床后便懂事地退了出去,只在门外守着,没想到这一守便是一整夜,至第二日快到正午时,门才“吱嘎——”一声从内敞开,张瞎子捻着一寸余长的硬刺胡茬自内踏出,眼下一圈浓重的乌青,脸色亦难看得很,见到毛毛第一件事便是呼喝他将钟林晚拖去另一间小室休息。
“小孽障简直不知死活,见人失血将死便以自己的血喂她,一路上又运针强提着自己精神,既失精血又损心气,她不吐血谁吐血,我看若再让她守在这拖油瓶身边,她迟早会将自己折腾死。”
毛毛一见张瞎子面色便知他现下正憋着大火,一溜烟地去将钟林晚安置好了,是以钟林晚醒来后第一眼,见到的便是自己躺在曾经醉酒的小客房中,屋内空荡寂静,并无旁人。
淡淡的腥甜气息尚留于口中,钟林晚自是清楚自己身体如何,望着房梁缓和片刻,摸索着欲替自己把脉,一动作,方才觉出两只手臂沉重得很,手指亦似受到桎梏,钟林晚慢慢吐息,自被中伸出手来,不禁有些失笑,两只手臂不知经了谁的手包扎,竟被裹成了两条长粽子,缠缚的细布足有十余层厚,自上臂直至手掌,难怪动一下指尖都觉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