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长老负手而立,冷眼睨视众人,神情中俱是倨傲轻蔑,大势已定,他并不急着动手,着实欣赏了一番众人七横八竖垂死挣扎的狼狈相,扯动面皮挤出个冷笑,“教主尸身虽失,不妨碍我等大设宴席送他往生,可惜他自己品尝不到了,各位好好享受吧。”
仿佛为应和左长老所言,围于众人身侧的教徒开始慢慢接近人群,步态摇摆,摇头晃脑,不时从黑布下传来“嘶嘶”的吸气声,好似在凭着本能寻找甚么,林旸单膝撑地,胸口正闷痛得难受,抬眼见这些人如捕猎的野兽般于人群中踱步缓行,联想左长老口中的“宴席”,心中隐隐生出不祥之感。
便在此时,咒骂呻吟声中一声惨叫骤然传来,痛怒凄厉,仿佛一根银针刺穿耳膜钻入脑中,林旸不由蹙起眉来,循声看去,映入眼中的画面诡诞至极,方才的惨叫声竟是一位消瘦白净的男子发出,此刻他却再也叫不出声来,喉中不断发出诡异的咕噜之声,口中亦汩汩向外涌着鲜血,一个紫袍教众正埋首于男子颈间,撕咬着他的半边脖颈,很快男子脖颈便被咬断了一半,暗红的血肉间隐约露出森白颈骨,血腥残忍,教徒面上黑布早已浸透了血被掀在一旁,露出底下沾满鲜血的狰狞面容,滚动的喉头中不断传来大声吞咽之声,其神情却享受之至,仿佛饮下的是琼浆玉露,飘飘欲仙。
这副血腥奇景上演不过须臾,被咬男子已逐渐失去了人的模样,他的面颊因大量失血很快凹陷下去,眼窝陷入头颅,嘴角咧至耳边,面庞因愤怒恐惧显得格外扭曲,众人瞪大了眼睛看着,一时惊惧难言,竟无一人出声,大殿内只听见令人战栗的吞咽声。
这阵寂静未能持续多久,很快便被渐次响起的惨呼声打破,其余教徒给血腥气激发出了狂性,不再讲究地挑挑拣拣,纷纷抓住身旁之人,张口便咬,被擒之人无不惊恐挣扎,或怒声喝骂,或痛哭求饶,形形色色,鲜血四溅,殿中群蟒静默注视,仿佛亦在享受这久未品尝的血色盛景。
入殿时三人掩在人群中央,此时众教徒尚在外围捉人,未波及她们,白霁目光沉冷,再度凝神提息,经脉内空荡荡的浑无内力,胸口却因这一尝试痛得愈发厉害,若再无办法,给人咬断脖子不过是早晚的事,白霁抿唇阖目,正欲忍着痛意再试一次,袖摆后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拉扯力道,窸窸窣窣,白霁望了左长老一眼,转眸看去,钟林晚清秀温和的面容出现在自己眼前,满面紧张忧虑,低低伏着身子,见她转头,忙在唇前比了个噤声手势。
钟林晚已将宽大的紫袍脱下,露出底下秀雅的明黄衣衫,干净明婉,她显然怕得要命,看一眼白霁便要探头看一眼左长老,生怕被人发现,白霁垂眸注视着她,眉头微蹙,钟林晚显是并未听从洛渊所言,偷偷跑了出来,现下大殿已封,她亲眼见着这些教众吸血的面目,必然难逃毒手。
钟林晚见她蹙眉,害怕地滞住了动作,眸中慌乱无措,她不晓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亦不敢出声,停顿片刻,自袖中颤巍巍地取出一只白瓷瓶,从中倒出一颗鲜红欲滴的丸药,递与白霁,白霁垂眼看着,并未接下,钟林晚等了一阵,以为她并不懂自己意思,便又将丸药移至嘴边,贴心地比了个“吃”的动作,白霁冷冷看着,眉头似乎蹙得更深了些,须臾,伸手接过药丸,吃了下去。
钟林晚眸中一亮,显得一双眼睛愈发澄明清澈,宛若星子,几乎在药丸咽下的瞬间,一股暖流自咽喉以下倏地流散开来,直至丹田,丝丝缕缕的内力不断涌出,很快便充盈经络,白霁眉目间冰冷稍缓,微微颔首示意,自顾阖目调息起来,钟林晚亦不扰她,调转了方向向洛渊林旸处爬去。
这边白霁悄无声息地解了毒,大殿内却有越来越多的人遭到毒手,惨叫哭求声此起彼伏,尸横遍地,宛然一副炼狱图景,左右两位长老始终立于殿前,冷眼相看,似是自恃身份尊贵,不屑与下人共食,右长老自现身后便一言不发,空架子一般立于左长老身侧,一动不动,此时却像骤然察觉到什么,向着一个方向微微偏了偏头,下一刻身影消失,已然来到洛渊身前。
右长老初始现身,加之低调沉默,众人全将注意放在了发话的左长老身上,此刻蓦然近身,其身周杀气竟浓烈无比,探手便要来扼洛渊脖颈,声势惊人,然而不等他触及,一条细韧柔软的长鞭便缠在了他腕上,牢牢牵着他的手臂。
右长老转头看去,身侧一位风姿袅娜的玄衣美人正持鞭看他,一副明艳得惊人的好皮相令人心神摇荡,唇边笑意却是冰冷,白衣女子颇为默契地配合她拔剑,一剑平刺右长老胸口,右长老侧身而避,手臂一震将鞭子弹开,向后退出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