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旸不再听那妇人哭哭啼啼地念叨,目光落在吴畏身上,村中何时献祭他应当最是清楚,即便如此还愿意这时候带他们回来,当真不怕自己再被献祭出去么?
钟林晚注视着妇人的眼睛安抚了她几句,见她情绪稍稍平复下来,温和道:“那些被杀之人,你们将他们葬在了何处?”
妇人的嘴唇不受控制地抖了抖,张着口说不出话来,钟林晚见状目中黯淡了几分,声线低沉下去,像是一声叹息,“都沉在潭底了么。”
“那是……那是为了……”妇人怕惹得他们不悦,着急忙慌地想要解释,两手紧紧抓着钟林晚的手臂,指尖几乎陷入单薄的衣料中去,“万一这疯病能传给他人……”
钟林晚垂下眼睛摇了摇头,慢慢将手抽了出来,“你放心,我们不会伤你。”
宋尘见已没甚么可问,起身将吴畏提了起来,吴畏沉沉地垂着头,烂泥般地挂在宋尘手上,宛如一具尸体,林旸伸手在吴畏耳边打了个响指,“可还记得双潭怎么去么?”
吴畏死气沉沉地不作应答,宋尘抓着他的后领晃了晃,依然没有声音,林旸给了宋尘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干脆转身向外走去,“罢了,等他清醒过来再说罢,外头的人可该等急了。”
木门被不缓不急地推开,冰冷的雨滴携着疾风迎面扑来,细细密密的惹人心烦,院子外已围了一圈的人,无人打伞或执着火把,几十道黑影像是一具具死尸,僵立着纹丝不动,森然空洞的视线却穿过雨幕直直地落在身上,或憎恨恐惧,或喜悦侥幸,皆恨不能将他们扒皮剔骨。
宋尘视线缓缓扫过他们,这些人仍晓得同他们隔开距离,应是对他们仍有忌惮,然而这般不远不近地无声盯着,却是比凑到眼前来围攻更加恐怖,宋尘神色冷下,正欲开口说话,手中半死不活的人突然出了声音,语声沉闷嘶哑,宋尘低下头去才听清了他的言语。
“你们迟早也会变得像我们一样……你们……迟早……”
断断续续的话语像是尖细的银针,穿透血肉刺入骨髓,听得人遍体生寒,林旸斜斜地睨了他一眼,唇齿间溢出一声冷笑,“借你吉言。”牵起洛渊的手迎着那群人走了过去,人群中响起嗡嗡的咒骂低语声,互相碰撞着让出了一条路来,却是仍未散去,僵直地站在原地盯着林旸等人,直至再望不见他们的背影。
几人沿着斜坡向下走,到见不到人烟时停了下来,钟林晚替吴畏施了几针,约么半个时辰,吴畏的脑袋动了动,缓缓抬起了头来,视线扫过几人,目光中却未见迷茫之色,他清楚自己方才说了什么,现下才更无话可说,嘴唇开合了几下,终是灰心丧气,“对不起,我……我也不晓得自己是怎么了,我就是控制不住……忍不住地觉着旁人都想害我,越这般想便越是憋屈生气,这些想我死的人才该死,他们是疯子,他们该死,你们不是……”
吴畏神神叨叨地念了许久,无人应他的话,说到后面也只剩了“我没疯”三个字,到他终于厌倦了不断重复,林旸垂眸看着他开了口:“现下可以带我们去双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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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双潭
吴畏嘴唇无意识地颤了一下,似乎对这地方很是恐惧,然而因着方才的言语终究有愧,半晌沉默地点了点头,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下走。
吴畏清醒之前几人已走出了不近的一段路,然而再跟着吴畏走,却比想象中还要远得多,这处地陷也不知究竟多深,吴畏在前方一声不吭地领路,脚下松软的泥土随着行进逐渐变薄,周遭亦变得越来越狭窄,到最后脚下竟变成了坚硬的岩石,容身的道路亦缩得不能再缩。落脚处的岩石光滑潮湿,一看便是常年有流水经过,两侧不高不低的岩壁却并非封闭,相反,石壁上融开了许多孔洞,大小不一,无一不幽深黑暗,仿佛深藏了一双双眼睛,溶洞间应是互相联通的,若是没有准备便进入怕是很难自己再走出来。
林旸眼睛四处观量着,这时天还未亮,溶洞之内浑黑一片,若有甚么东西躲藏很难发现,幸而一路过来并未发生甚么危险,只是两侧石壁参差错落,走到后头头顶上几乎全给遮了起来,林旸眼看着这条路越走越低窄,最后吴畏矮身钻入了一个半人高的岩洞。
宋尘跟在吴畏后头停下脚步,他身形高健,倒也并非钻不进去,只是进入后手脚受束,若有人暴起突袭便只能束手就擒,他处在燃旗多年,自然一眼便能看出个中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