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渊目光扫及未发现带她们入山的猎户,心中了然,自行寻了一处偏僻破败的小屋同三人进去了,几十个村民远远围着,竟无一人敢拦她们。
这一夜过得风平浪静,村民总归是恐惧多于惊异,蠢蠢欲动了一夜却未敢动手,第二日各自从门缝里望着四人离开了。
出了雪山行得便轻松许多,至少目光所及不再尽是一片苍茫白色了,暖春四月路旁草木已殷了嫩绿,越往南走便逐渐觉得热起来,一身的过冬行头早已穿戴不住,然而四人身上皆没了财物,边陲偏僻之地又无暗点,一路行来竟从未有过地觉着拮据。
“阁下额高而凸,颧骨凸露,鼻梁起结,腮面横张,乃是多情薄情之相,不可托付终身,印堂低陷,半生小难不断,然则官禄宫饱满,两相抵过,不至忧于性命,我见阁下眼窝深陷,眼底泛红,恐怕近些日子便有血光之灾,还需多加小心……”
钟林晚面前的锦衣男子面色明眼可见地越来越差,终于在他忍耐不住翻脸之前,身侧的小厮先趾高气昂地拍了桌子。
“胡说八道!我家公子宅心仁厚与人为善,见你们两个女人可怜才赏脸来你这算命,你竟敢这样诋毁我家公子!我今日便掀了你的摊子让你再胡言乱语四处行骗!”
那“公子”身后跟着两个五大三粗的小厮,说着话便要来掀钟林晚身前的桌子,钟林晚蓦地被打断给吓得身子一颤,害怕地向后缩了缩,可怜巴巴地往林旸那边看了一眼,锦衣男子原本也不是什么心胸宽广之人,给钟林晚说得正心头冒火,一见着钟林晚无辜可怜的神情当即什么脾气都没了,装模作样地抬手拦下了身后欲要动手的两人。
“这位姑娘看着年岁不大,想必对算命看相并不精通,难免有看走眼的时候,现下时候已晚,两位姑娘若无处可去不如随在下回府中一叙,若是促膝长谈兴许两位便会对在下大为改观。”锦衣男子有意无意地往那位纯善的小姑娘身侧的玄衣女子身上瞟,见她懒洋洋地支楞着胳膊对自己笑,心中更加喜不自胜,几乎要绷不住咧嘴笑出声来,原本今日逛遍各家青楼都没能提起兴致,那些莺莺燕燕他早便看得厌了,未成想临打道回府之时竟在街旁见着了这样两位女子,一位清秀无暇得惹人心疼,一位又明艳勾人得令人心痒,这两位神仙似的人儿立刻便令他走不动路了。
“在下家中距此不远,便在前头的城主府中,还望两位姑娘能赏脸前去一坐。”锦衣男子眼见着林旸对自己“有意思”,只差临门一脚,忙不迭将自己的家宅说了出来,少城主的身份还不令对方手到擒来,话一出口果然见着对方对自己嫣然一笑,锦衣男子还未来得及高兴,听着对方慢悠悠地笑道:“前去一叙便不必了,时候已晚,我们该收摊了,少城主还是快些将算命钱交出来吧。”
锦衣男子面色一沉,勉强笑道:“在下今日出门匆忙,未带钱袋出来,姑娘还是随我回府中去取,今夜留宿寒舍省去住宿客栈的花费岂不更好。”却见玄衣女子轻飘飘地瞥他一眼,放在桌下的右手慢慢抬起,修长分明的手指上晃晃悠悠地提了一只钱袋,看着沉甸甸的,不知玄衣女子如何一根手指便将它勾了起来,正是自己今日带出来花天酒地的那只钱袋,因着未讨到乐子一概分文不赏,尚半分钱未花出去。
“公子记性不太好,分明带着这般重的钱袋却说自己身上没有钱财?”
先前拍桌的小厮面色猛地一变,下意识摸向自己腰侧,那里空空荡荡的哪还有东西,当即破口大骂起来:“你这贱女人敬酒不吃吃罚酒,竟敢偷老子的东西……”
话未说完便被自家公子一个眼神瞪了回去,锦衣男子方才给林旸弯弯绕绕的尾音勾去了半条魂魄,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更不肯将到嘴边的两位美人放走,贪心着玄衣美人的绰约风姿仍不肯轻易用强,“这点小银两哪能算得上钱,二位随我回府中,我亲自为姑娘备上黄金万两!”
林旸目光扫过锦衣男子面上不加掩饰的贪婪心急之色,略过他向其身后望去,眼底忽然见了欣悦笑意,“公子说笑了,小女子可不值黄金万两,何况还有同伴与我同行,便不叨扰了。”
锦衣男子只当她们身为女子赶路不便,一路而来结伴了男子在旁护卫,立即不耐烦道:“姑娘的同伴我会另行将他们安置好……”未成想这一转头却骤然惊立在了原地,万万没想到这两位难得一遇的美人等着的竟也是两位谪仙般的人物,青衣白衫仿佛从未染尘世俗物,只这般清静一站便与周遭嘈杂污浊的俗世全然隔绝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