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身,蓦然撞入了一个冰冷怀抱,钟林晚清楚对方是谁,这时却只想离得远些,一后退被对方抓紧了肩膀,身前的阴影向她低俯而来,直直地注视着着她的眼睛,钟林晚不敢再看她,垂眸紧盯着脚下,那视线便像是要将她的全部伪装自尊剖开来看一般,疼得鲜血淋漓。
“喜欢。”
清冷漠然的语声依旧吐露得波澜不惊,钟林晚怔然抬头,一片冰封的眸子里清楚倒映出自己的模样,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见。
“昨夜你曾问我喜不喜欢你,那时你醉得意识不清,有失言之虑,现下便可回答于你,我确是喜欢你,你说过的话可还作数吗。”
“我……”耳中令人烦闷的鸣响倏然褪去,只余下扑通声在胸膛中跳得清晰,将那人的话语也给打散开来,吐露出的字句太过冲击,钟林晚脑中空荡荡一片,连手都不知该如何摆放,恍惚中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她们两人,只剩了面前这个面容冷淡眸色却刻骨深邃的女子。
“你若不答,我便当真了。”
钟林晚的身体被再次响起的语声惊得一抖,失神的眸子里缓慢聚焦起对方凝望自己的模样,却又被突然涌起的水雾笼罩得再次朦胧起来,不等强忍回去一滴泪水便倏然滑落了下来,“算数的……师父说,人不可失言……说过的话一定要算数……”
钟林晚语无伦次地说着,似是自己也觉得语句不通不知所云,说到一半便笑了出来,泪水也未住下,吧嗒吧嗒地往下落,一张小脸又哭又笑的,也不暇去擦拭,甚至于气息不畅有些抽噎了起来,“算数……都算数的……昨夜……说的那些……全都……”
眼角的泪水被人轻轻拭去,白霁的眉目罕见地真正见了笑意,极轻极淡,却如此深刻温柔,倾身将她拥入了怀中,一向冰冷的手掌轻抚着她的脊背,声线竟是从未有过的柔和,“阿晚,你以后便是我的阿晚了,只有我可以唤你阿晚。”
钟林晚靠在白霁怀中不住点着头,泪水怎也控制不住,都将白霁胸前濡湿了小片,怀中小小的一只还在抽抽噎噎地打着颤,白霁扶着她的肩膀令她抬起头来,平静地将她纳入眼中,“莫哭了。”
钟林晚慌手慌脚地抹着脸上的泪水,一句话也说不出,遮挡视线的手臂忽然便被人抓住移到了身侧,唇上一抹冰冷落下,寒意深邃。
好冷。
钟林晚不由自主地抖了抖,唇上的触感这般寒冷真实,像是从未被温暖过,甚至有一种一张口便会呵出一口白气的感觉,钟林晚感受着唇上轻柔的触碰,不由自主地微微启了唇,口中的一口温暖未能吐出,却被一抹柔软趁机温柔地深入了进去,钟林晚迷茫地感受着,那抹柔软带着凉意,却有甜甜的味道,两者融合得恰到好处,比桂花糖还要好吃,温柔地舔舐过她的唇齿,又在她的舌尖轻轻触碰,是连师父都不曾教与,从未感受过的感觉。
钟林晚不曾与人这般亲密接触过,她留在万劫实在太久了,久到见到生人被人触碰的第一反应常常是害怕的,然而身体被眼前之人探索着,却丝毫没有逃避排斥之感,反而不知羞地想着这一刻永不要结束便好,放任她搅动着自己的情绪,沉溺久了便连一向澄明干净的眸子都迷蒙起来,身子越来越软,晃了晃向后倒去。腰间安安稳稳地被人揽住,对方却也退了回去,钟林晚懵懵懂懂地睁开眼睛,撞入的瞳眸中长久不化的冰冷竟褪去大半,一瞬不瞬地注视自己,“可要休息一阵。”
钟林晚懵懵地看了白霁半晌,迟钝地眨了眨眼,抓住白霁的袖摆想要站直身子,一用力身上却软绵绵的,反而扑入了白霁怀中,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已被人打横抱了起来,头中的阵阵刺痛却也随着这阵眩晕变得更加清晰起来,钟林晚忍不住皱了皱眉,半阖着眼睛低声呢喃了一句,“疼……小白……”
身体随着那人一阵轻晃,被平稳地放在了榻上,昨夜醉酒的后果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在了身上,头中针扎般地刺痛,虽不剧烈却也磨人得难受,耳中又开始嗡嗡作响起来,白霁的语声夹于其中断断续续,“你先休息,我很快便回来。”
一转身,袖摆却又忽然被人抓住,钟林晚已阖上了眼睛,仍蜷着身子软糯地叮嘱她,“醒酒汤……石斛,陈皮,麦冬……再放一勺蜂蜜……砂锅很热,莫直接用手端……”
余下的话语渐不可闻,白霁俯身替她盖好被子,转身悄无声息地出了房门。
谷中的小屋零零落落,本便没有几座,白霁不知为何对朝昽两食格外没有天分,来此后便也未曾接近过那座看上去一脚便会踹得轰然倒塌的小屋,是以光在其中寻找材料便耗了不少功夫,加上把握着火候耐心煎煮,半上午便这般过去了,好歹是“提炼”出了凝成精华的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