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该救你。”林旸喉中忽然发出一声冷笑,缓缓抬起头来,冷然对上洛渊视线,一字一句开口道:“那时让你死了便好了,还省了我的力气。”
“洛姑娘以为自己与我是什么关系,要求我对你言无不尽?”林旸一点一点将手抽离出来,唇角笑意嘲讽,“不愧是凌霄首席,过河拆桥的本事真是熟练的很,怎么,如今从墓里逃脱出来,没有性命之忧便可对我兴师问罪了?这一手算盘打得可真是精明啊。”
林旸右手抽出,倏地捏住了洛渊下颌,指尖刺入下颌的软肉之中,琥珀般的眸中冷意森然,“既已查出了尸人之事与人有关,你我便再无彼此利用的必要了,山水有相逢,日后我与洛姑娘最好还是别再相见,否则洛姑娘再追问起我尸人一事,我可不知当如何应对。”一语言毕,径自转身向门外走去,再不愿多看洛渊一眼,“对了,洛姑娘的佩剑被我放在了别处,毕竟我与洛姑娘并不相熟,难免为自己留条后路,否则救人不成反被刺上一剑岂不是自讨苦吃……”
语声愈行愈远,渐不可闻,洛渊始终安静坐于原处,寂然不语。
屋外雷声轰鸣,大雨倾盆而下,天地间一片泛滥滂沱,林旸手中执一把通体雪白之剑,剑长三尺有余,宽一寸二,剑身剑柄浑然一体,雨滴落于其上隐约传来翁鸣之声,宛若龙吟。
林旸心中一阵不明其意的抽痛,只顾低头向前奔走,却是在隐约能望见所去之处时倏地顿住了脚步。
暴雨中孤立的茅屋一角已然倾塌,木梁断端参差不齐地向外刺着,似是被人以蛮力折断,心脏似是被人捏紧般急遽跳动起来,突如其来的恐惧令林旸浑身发冷,多少年了,她已太久不曾有过属于“人”的这类情感了。
身体挟着风声猛地将门推撞开,打斗后的狼藉落得遍地都是,昏黑之下一时却看不真切,林旸急急开口,语声中带了不易察觉的一丝颤抖,“洛渊,洛渊你还在么,若是能听见便应我一声。”
屋内一片沉闷的死寂,林旸心中焦急,不待看清其中状况便急步踏了进去,身体却在看清映入眼中的画面时剧烈颤了一下,终于全然冷了下来,灰黑的地面上一道暗色痕迹断断续续地延向屋内,似是遭人拖曳而成,林旸目光紧紧追随着那道血痕,终是在坍塌的房屋一角寻到了蜷缩的清瘦身影。
“洛渊……”林旸低低开口,方才发觉声音颤得厉害,对方似是终于听到了林旸声音,身子轻颤了颤,口中吐出破碎的话语,“走……别过来。”
头顶房梁上应声扑下一道巨大黑影,冲着林旸便是一掌,林旸心在洛渊身上,一时不备被击中了肩头,踉跄一步咳出一口血来,对面黑影一击即中,翻身落在了洛渊身前。
林旸低声喘息两声,看清来人后怒极反笑,“老匹夫,我心情好才放你一马,你偏要跑回来找死。”
黑袍人冷笑一声,双目森然盯着林旸,“你拿了我的东西,我自然要来取回。”
林旸神情一滞,转瞬恢复了魅惑之色,轻飘飘地瞥他一眼,“你这老匹夫好生不讲理,分明是你几次三番地袭击我们,却又诬赖我们拿了你的东西?”
黑袍人似是极宝贝那支骨笛,不愿再与林旸纠缠,一把抓住洛渊手臂将她拖了过来,“既未在她身上寻见,便是被你拿了去,还与我便可留她一命。”
先前黑袍人的骨笛被林旸以匕首击飞了出去,逃走时未来得及拾回,只能等待林旸两人离开后再返回寻找,不料寻遍整个后室却是一无所获,黑袍人心中恼怒,只道是被这两人抢取带走,一路循着血迹追到了此处。
林旸垂于身侧的手倏地握紧,声音已是冷极,“我未见过甚么骨笛,莫用你的脏手碰她。”
黑袍人目中杀意森然,口中发出一声阴戾怪笑,“好个你未见过,今日我失了笛子,你便拿一条命来还罢!”余音未落,一脚猛地踏在了洛渊左腹之上。
洛渊身体剧烈一颤,右手倏地抓住黑袍人脚腕,口中压抑不住地传出几声低吟,林旸眸光晃动,干脆阖了双眼不再看她,指尖深深刺入掌心软肉之中,一缕鲜红沿着指缝滴滴落了下来。
不值得,洛渊与你只是互相利用关系,方才还在怀疑你的身份来历,她既不信你又何必为这人放弃唾手可得的线索,黑袍人懂得御尸之术,又知晓自己所用的蛊术秘法,必然与师父有所关系,只要取得这支骨笛,便可进一步查出关于师父的线索,苦苦找寻这么多年,眼见线索便在眼前,如何能够放弃……
耳边传来压抑的轻咳,林旸忍不住睁眼,看着洛渊唇角缓缓淌下血来,右手已失力垂了下去,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此时亦在注视着自己,即便在这等状况下,洛渊看向她的目光中依然毫无恨意,平静得好似一池深水,内里有她辨不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