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壮坚韧的尾巴当胸扫来,钟林晚滚在地上勉力躲开,跌跌撞撞还要往前跑,身后忽而疾风掠过,捉着她的后襟将人提到了铜鼎后头,钟林晚顾不得身子悬空,急切地扭头想往后看,“是你吗小白?你有没有受伤?”
衿口的禁锢一松,继而腰间一紧,熟悉的冷香环抱而来,带着她后退几步,钟林晚感知到对方气息,高悬的心终于稍稍落下,在其怀中一阵着急地摸索,“你是不是受伤了小白,胸口疼不疼……”
颤抖的唇瓣被一抹冰冷覆上,钟林晚感觉自己被人轻轻放下,幽冷的气息拂在面上,隐匿了若有似无的腥甜,“小声些,莫被察觉了,此人尚有气息,你替他看看。”
“我先替你……”钟林晚忙要回头来抓白霁衣摆,指尖却未能触及,对方已绕过铜鼎走了,钟林晚见她还要拖着受伤的身体去应付那只怪物,急得几乎落下泪来,待要去追,脚下却被绊得一个踉跄,竟是先前被掳走的郭胜躺在脚旁。
郭胜的模样还要惨烈得多,半边身子都被染成暗色,也不知还能撑到几时,钟林晚脚步一滞,牙齿紧紧咬住下唇,几要渗出血来,片刻后,终究还是应白霁所言,低身替郭胜察看起来,郭胜的脉搏已十分微弱,钟林晚还是从时断时续的脉象中诊出,对方除了失血过多外,应当还中了毒。
“郭胜?他竟还活着!”
又一阵风声自身后袭来,覃施谷看清钟林晚施治的人影,惊讶得低呼一声,钟林晚无暇顾他,凝神替郭胜施针引毒,覃施谷也晓得不应扰她,定了定神,自言自语道:“想不到郭胜一直被抛在鼎里,早先我们探查时却根本未察觉,那畜生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在旁静静观看了片刻,覃施谷忽然想起什么,疑惑皱眉道:“那白姓女子呢,她不是受了怪物一头槌,若是撞断了肋骨,再活动的话可是危险。”
钟林晚身子一颤,手中银针险些拿持不住,额上汗水滑入眼角,刺得眼睛微微作疼,钟林晚阖了阖眼,再睁开时眸中已恢复清明,接着捻起一根银针,向郭胜合谷穴刺去,覃施谷在旁守了片刻,只听得鼎后嘶吼声与兵刃破空声交作,正在打得激烈之时,哪里还坐得住,嘱咐钟林晚一句提刀便走,“这里一时半会波及不到,我出去帮她们收拾了那东西,若有危险你便大声呼喊。”
“妖怪,纳命来!”
覃施谷大喝一声,自觉十分勇猛地自鼎后跃出,见地上散落着点燃的火折子,应是为照清视野所用,而耳室中央灰灰蒙蒙,竟充满了怪物身周笼罩的雾气,此前他们便一直在这雾气中待了数日,丝毫未有察觉。
饶是覃施谷对墓中诡物一窍不通,此刻也已意识到正是这些雾气令他们一直困于此间无法逃脱,再去看那怪物,便能捕捉到它嘶吼时口鼻中喷薄的黑气,不过它现下被三人围攻,身上伤痕累累,早已维持不住完整蜃象,室内诸物开始显出扭曲歪斜的姿态,覃施谷当然晓得“趁它病要它命”的道理,当即大吼一声扑上前去。
四人合围,那怪物便更显颓势,闷着头横冲乱撞,不仅没能伤到人,反倒将自己转得晕头转向,覃施谷瞅准它低头的空暇,一刀劈在它后项,一道血柱立时喷出,将覃施谷喷成了半个血人,怪物要害被伤,凶性愈盛,这次连伤痕也不管顾,只想撕碎一人来陪葬,成人腰身粗的尾巴横甩乱飞,几人近身不得,一时竟拿它毫无办法。
怪物右眼先前已被白霁刺瞎,狂暴之中寻不得人,竟一头向耳室中央的铜鼎撞去,白霁面色骤变,在其余人尚未动作前,紧随着往铜鼎处飞掠而去,重逾百斤的铜鼎被凌空掀飞,撞在墙上荡起大片尘土,钟林晚将最后一支银针拔下,背后腥臭粗壮的喘息已近在咫尺,钟林晚几乎能感受到它尖利的长齿正急速接近,脑内走马灯般闪过无数画面,最终定格在白霁清冷淡漠的眸中。
另外三人亦看到了鼎身后显露出的瘦弱身影,无奈那怪物发狂狂奔势不可挡,哪里还赶得过去,眼见怪物已冲到钟林晚身后,洛渊眸色骤寒,右手一掷,身体前掠,借冲势踢上剑柄,瑶光便似一道雪电般激射而出,于黑雾中破开一条通路,直直没入怪物左眼。
怪物双目尽毁,口中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踉跄着便要摔倒,然而它心中恨意滔天,哪里肯放过已到眼前的猎物,巨尾一甩,依然带着呼啸风声向着钟林晚袭去。
身子于令人恐慌的怒吼声中倏然腾空,横向飞出一段距离,继而翻滚着停下,周遭的惊呼、嘶吼声纷纷远去,只余下激烈的心跳一下下撞击胸口,似要将人身体撞破,环住自己的怀抱如此紧密,几乎要将她溶入血肉,却又安静地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