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东镇追问,“喜酒呢?”
黎珍补充,“四件套有么?”
黄恩宜听得头晕。还没见着实物,就已觉得喜糖烟酒满天飞,偶尔还钻出来一对枕头。
一抹红色点缀世界,盛开娇艳的玫瑰。
之后他们又谈论起场地、婚车、餐标、请柬,谈论起与婚礼有关的一切。订婚宴变成了筹备会议现场,每个人都在发言,每个人都有迫不及待想要输出的见解。
唯独剩下两个当事人,安静坐在一边,完全插不上话。
黄恩宜看着餐桌边这么些喜气洋洋的脸庞,忍不住笑道,“我们俩好像是来吃席的。”
韦柯也笑了,“我们如果不在场,今天的宴席照样能够顺利进行。”
一株仿真腊梅在壁架上傲然挺立。点点黄星,秩序井然。
黄恩宜与韦柯不约而同端起了玻璃杯。两人相视一眼。黄恩宜用杯沿轻轻触碰韦柯的杯身,“干杯。”薏仁水在柔和荡漾着。
韦柯回敬黄恩宜,“干杯。”
干杯,为这段心血来潮的婚姻。
***
按照长辈的安排,黄恩宜和韦柯要在婚礼之前,先领证。
也是二姨选中的日期,九月上旬,一个周一。因为觉得领证而已,大人没必要掺和,于是就让两个小孩自己跑一趟作罢。
他们约定的是早上九点在民政局门口碰面。
黄恩宜设定的闹钟是七点半,想着毕竟是领证,好歹得收拾打扮一下。结果真到闹钟响起的那一刻,黄恩宜根本睁不开眼睛。不仅不起床,反而嫌闹钟吵闹,惹人清静。
忽然就不想领证了。好懒得跑。
黄恩宜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关掉手机闹钟。原地趴下,整个人横躺在床上,紧闭双眼。
要是可以继续睡觉就好了。
黄恩宜在睡觉与起床之间挣扎,结果是也没睡好,也没按时起床。实在拖延了一段时间,理智战胜了懒惰。黄恩宜先抬起屁股,脸庞仍然贴着床铺。僵持了几分钟,再努力靠双手支撑,终于离开了被窝。
看一眼时间,也才七点四十五。这十五分钟过得犹如一个世纪。
一路风风火火赶到民政局,黄恩宜迟到了五分钟。她跑到韦柯身旁,顺手整理刘海,“不好意思。”
韦柯手里握着文件袋,“说这些。”
前方一对准夫妻春色满面。女生穿了白裙,头戴白纱。男生穿了衬衣,搭配得体西装裤。他们还有职业摄影师跟随在身旁。满怀憧憬与期待,极具浪漫的仪式感。
黄恩宜第一次知道,原来领证也有跟拍。
前一对的欢笑笼罩着后一对的平淡。
连工作人员也被前一对新人感染了,做登记时脸上露出了笑容。女生兴高采烈,想从捧花里面挑出一朵玫瑰,送给工作人员,“一点喜气。”
工作人员只是心领了好意,“你们和和美美白头偕老,就是最大的喜气。”
摄影师寻找光与影的角度,配合初阳微光,定格浪漫剪影。黄恩宜与韦柯站在画面外,以免误入属于两个人的镜头。
等到他们走完流程之后,黄恩宜与韦柯按照排序,走到了柜台窗口前。两个人简单得像是到银行办理业务。
工作人员还沉浸在上一对新人的喜悦中,习惯性问了韦柯一句,“不给老婆也买束花?”
韦柯愣了一下,忽然就后悔了。他无数次产生过想要买花的念头。昨晚路过花店,他进门闲逛,看中一束淡绿色桔梗,甚至因此添加了店主的微信,想着今早请店主送更新鲜的花束来。
可是送花束不像送早餐那样名正言顺,花束的寓意性太强了。
于是最后选择了放弃,因为害怕自己没有资格对她好。
总是这样。
黄恩宜面向工作人员,替韦柯做了回答,“感觉不是很有必要。”
浪漫不必要,人到齐就行。
工作人员为他们再介绍了一遍流程。检查婚检资料,打印两张空白表格,拿出两支水笔,“你们认真填,写完给我就行。”
他们按照工作人员的指示按部就班进行着。填资料,贴照片,签名,盖手印,完成一切手续。
在秋天橘色的早晨,结为夫妻。
早开的桂花,香气只在树下浓郁,包裹歇脚的行人。
黄恩宜与韦柯走出了民政局的大门。也才不到十点,一切进展比想象当中快许多。两人在门口驻足一阵。这个时间点略显尴尬,吃午饭太早,不吃午饭又不知道该去哪里。
他们只关注领证这件事情,忘了思考领证之后该怎样安排。
一直停留也不是办法。黄恩宜提议,“那要不就回家?”有一种各回各家的含义。
韦柯应允,“好,那我回设计院。”其实明明今天一整天都已经请假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