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昼点点头,径直朝着奚琅走去。
他注意到了,自己刚进门那一刻,奚琅出于好奇抬头看了眼,看到是他后,立马就低头扑在自己的素描本上,浑然不把未婚夫放进眼里。
但是裴清昼并不打算“兴师问罪”。
“要结束了吗?”他将食指与中指微微并拢,轻扣了奚琅旁边的桌面两三下。
奚琅没抬头,“马上。”
裴清昼不再说话,在她旁边找了个位置落座,安静耐心地等候。
这个时候,奚璇已经拉着险些挪不动脚步的两个朋友走到门口,她们还在频频回头,眼中充斥着看到超高颜值帅哥的惊艳与垂涎。
奚璇甚至不好意思出声道一句别,拉着两人匆匆离开。
裴清昼像是丝毫没有关注到门口的动静,只一心一意盯着奚琅画画。
素描纸上线条分割明确,不像是作画,也不像信手涂鸦,倒像是与空间设计有关。
奚琅很快收尾,又贴了张便签在上面标注好,拿出手机给小禾交代明天把图给设计师过目筹备,去值班室跟值班的安保打了声招呼出来,准备拎包走人。
回到大厅时,裴清昼已经拿着她的包送到眼前晃了一眼,“走了?”
奚琅呆了下,点头。
他慢走几步靠近,与她相对而立,两人之间的距离渐渐缩短,只差几寸就要贴在一起。
仅有男人巴掌大小的小挎包在眼前一晃而过,看不真切,唯一清晰真切的,是后面那双染着清浅笑意的丹凤眼。
明明是冷酷薄情的轮廓,却总是带着柔和的弧度。
奚琅忙别开眼,兀自朝前走去。
*
蟹性寒凉,女生不宜多吃,奚琅虽然好这一口,但也不贪嘴,前个月在奚家吃到两只,今晚也不过多吃一只,一共三只而已。
裴清昼也明白饮食适度的道理,没有劝她多吃些,只在晚饭结束时问她准备怎么处理剩下的螃蟹。
朋友送的有三筐,今晚两个人只吃了一筐的一半都不到。
奚琅对此并不上心,“随你怎么处理。”
反正是他的朋友送的,留下还是转送人都随他。
裴清昼点点头,“放久了不新鲜,明天去奚园吃饭,顺便一起带过去,给爷爷他们加个餐怎么样?”
明天奚琅的爸妈出差回来,又适逢暑假,兄弟姊妹们都在,奚睿林昨天就亲自打电话一一通知小辈们回去吃顿饭。
奚家人多,奚睿林年纪大了忌口多,倒是不吃这口,不过年轻人都爱吃,这些黄油蟹应该能很快解决。
奚琅没什么意见,下一秒忽然意识到什么,反问裴清昼:“那你们家呢?不送一点儿过去吗?”
裴清昼笑答:“不用,爷爷不爱吃蟹。”
奚琅“哦”了声,点点头,准备去楼顶花园走动走动消消食。
刚走了两步,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她刚才的称呼好像不太对?
对着裴清昼称呼他家为“你家”。
而裴清昼呢,脸色都不变一下,不动声色地用一句“爷爷”就将拉远的距离拉回来。
不愧是他。
楼顶放了一台天文望远镜,是专为奚琅准备的。
她钟爱着头顶那片望不见尽头的璀璨星空,小时候有个偷偷藏在心底的梦想是当宇航员。
随着年龄增长,她的艺术细胞渐渐盖过了数学细胞,更擅长用画笔与想象力去创造瑰丽浩渺的世界。
至于用数字更精确地去丈量这座宏伟的宇宙,属实有些难为她差劲的数学能力。
在仰望着头顶星空时,她的眼睛迸发出无与伦比的灿烂光芒,漂亮得令人心悸。
裴清昼取代佣人的工作,亲自送了杯温水上楼,放在奚琅旁边的石桌上,温声提醒她:“晚上风凉,早点下去,我还有几份文件要处理,就不陪你了。”
奚琅自顾自调试着天文望远镜,淡淡应了声:“嗯。”
“明天还要出门,不要熬夜,早点休息。”
说是这么说,裴清昼也不指望奚琅听得进去。
艺术家的生活习惯总是经不起纠正的。
夜深人静的时候,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自己,无限的遐思幻想在大脑中铺开,灵感会源源不断地涌进来……
果不其然,奚琅没有回应他的这句提醒。
他摇头轻叹一声,转身下楼。
看了会儿星空,奚琅心满意足,准备回画室继续工作。
步子迈了几下,忽然想起什么,倒转回去拿起桌上已经冷却的水,正好渴了,她喝了两口,直接带着杯子一起下楼。
在画室忙了一个多小时,奚琅停下笔盯着画布开始发呆。
此刻的她用“邋里邋遢”四个字来形容也不为过。
被新旧颜料叠到看不出原色的五彩缤纷的罩衣,一头长发随便用簪子固定住,还有满手的颜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