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答应了长空司要保守身份的秘密,李庆弦一直没有跟任何人讲起自已的身份来历,听子真这么问,虽然他仍然可以随便编个理由,说不小心被波及的,但总有一种心虚的感觉。
子真师兄这么照顾他,待他亲如手足,他却有事瞒着他,对他撒谎。
李庆弦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簌簌轻颤,子真瞧出他脸上的纠结与犹豫,略有些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却不气馁,脸上又挂起笑容,善解人意地柔声道:“没关系,阿弦,你不说我不会逼你。其实从尊上待你的态度,我就能看得出来,你的身份并不普通,或许有更大的缘由在里面,不方便被人知道,我明白。”
李庆弦抬头看着他,抿了抿嘴唇:“师兄……”
子真温柔地注视着他,摸摸他的头:“我看你总感觉像是同病相怜,我只是不想你受到伤害罢了。虽然尊上他对你很不一般,但我总觉得,他并没有真的把你放在心上,我怕你误入歧途,怕你因为年轻犯了糊涂。尊上他……到底不是好相与的。”
李庆弦怎么会不知道长空司的危险,子真师兄也是善意劝诫。
他很感激身边能有这么个人关心自已,爱护自已,事事为他考虑。但心头隐隐地又泛起那么点不赞同。
长空司纵然恶行累累,人们都咒他该死,但是他知道,他内心并非全无善念。
试想一下,倘若放在他自已的身上,从出生那一刻起,便遭受恶意与诋毁,连自已的同胞都瞧不起他,没有朋友,亲人疏远,备受白眼。他会不会也如长空司一般对一切都失去好感和信任?他至少还遇到了师父,也拥有过温暖,若是没有,他的人生也定然是灰暗不堪的,而长空司始终是一个人。
或许正是因为心有恻隐,有了那么一丝怜悯,他听不得别人说长空司的不好。
不过,子真师兄是好意,是怕他受到伤害,与长空暮的恶意不同,李庆弦能分得清,他笑着说:“师兄的话我都记住了,我会小心的。”
晚一点的时候,长空司回来了,一进门发现自已的寝殿已经没有门了。
“……”
李庆弦站在屋内,两人遥遥相望,大眼瞪大眼,长空司似乎在用目光询问他怎么一回事。
“那个……”李庆弦咳了一声,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我不小心弄坏的。”
长空司眉梢一挑,显然不信他说的。
他怎么不知道他李庆弦能有这么大的本事,连他布置的结界都能弄坏?
将责任揽到自已身上,不过是为了掩护某个人罢了,看这房门的毁坏程度,他就已经猜到是谁做的了。
长空司没戳穿他,凉凉地道:“就这么点能耐吗?下次多用点力,最好把整个无赦殿炸了,好让本座开开眼。”
李庆弦哪里听不出他阴阳怪气的反话,见他没怪罪,也松了一口气。
不过话说回来,他真的是很好奇,程先生到底是不是长空司的师父?
若不是师徒的话,长空司为何会对程先生诸多忍让?
若是师徒的话,又是什么时候拜的师?这对师徒之间发生了什么?
他若是问了,长空司也不会回答他的吧。
“还杵在那里干什么,过来吃饭。”思索间,长空司已经在饭桌前坐下了,掀开砂锅盖子。
李庆弦在他对面坐下,两个人默契地装作一切如旧,沉默地吃着饭,谁都没有提及白日里发生的事。
他原本是打算自已做的,每天都是他做给长空司吃,到了厨房小厮却说,长空司已经提前命人备好了饭菜,不用他动手。
李庆弦看着那一桌子菜式,五菜一汤,两道甜点,都是他爱吃的。
这阵子他跟长空司共同用膳,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他没有特意说过,除了那道拔丝山药,其余的他都是怎么知道的?
这不可能是巧合吧?李庆弦心头划过一丝异样,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这魔头……
“乌鸡汤本座最不爱喝,拿远些。”长空司说完,侍立在一旁伺候的丫鬟过来,将砂锅挪了个位置,摆到了李庆弦面前,并贴心地为他舀满了一碗。
李庆弦使筷子的手一顿,望着碗里熬得又浓又香,飘着红枸杞的乌鸡汤,脑海中回想起在后厨无意间听到的对话。
“去看看乌鸡汤炖得怎么样了?尊上可特意吩咐了,把肉炖得软烂一点,人参、枸杞、黄芪都搁里头,文火慢炖,火可别大了,照看仔细了。”
“放心吧师父,我一直盯着呢。这可是给尊上补身子的,我哪敢不仔细啊。”
“就说你小子一辈子只配当个打杂吧?眼睛一点也不亮堂。尊上何时在饮食上这么用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