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睡觉的样子总是乖巧安静的,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垂落,唇色淡薄,鼻梁高挺,像一幅古韵深重的仕女图,叫人移不开眼。
盛澜清的手指在空中虚划,目光凝聚在小方桌上羊皮书页上,却不知该做什么。
傅笑宁感觉到盛澜清的手悬在她颈上,撩到发丝后又撤回,那移动的发丝颤得她痒痒的。
盛澜清看见她嘴角扬起弧度,心知她又高兴了,不由失笑。
他看着她的侧颜,低声问:“可有事不好开口?”
傅笑宁闭目养神:“看了好一会书,肩膀酸涩,不知我的太子郎君可否帮我缓缓。”
盛澜清看她理所应当的亲近样子,忍俊不禁,他伸手帮她捏捏肩膀。
傅笑宁舒服得哼唧两声。
盛澜清沉默片刻,忽然凑过去,吻了下她额角。
傅笑宁愣住,呆呆地瞪大眼睛。
“你干嘛呀……”她脸红红地嘟囔。
盛澜清直起身子,淡声道:“定金。”
傅笑宁撇撇嘴,嘀咕:“可真是一点便宜都占不到。”
盛澜清没听清楚:“嗯?”
“没事。”
盛澜清手劲儿大,按摩得傅笑宁昏昏欲睡,她眯缝着眼,忽的问了句:“刚刚看得那么多人,为何没有公主的?”
盛澜清手一僵。
傅笑宁似乎没察觉到他停滞了一瞬的呼吸,等着他说话。
傅笑宁提的这位公主,是盛澜清同父同母的亲妹。
皇后就去世了,不久后,盛澜清又当质子去了。
不过这么公主在衍生小说里面是个苦情故事,不知道原著是不是。
废太子战场失踪,不久后,公主知道驸马两难自尽,后来驸马家里逼着娶了贵女。
最后男主上位后,毕竟是顶流世家。只是不怎么得男主宠爱。
书中写到,女主有次受不了这位驸马来祭奠公主,讽刺道:“谢世子若是真对公主情深,也不会如此。”
“抱歉,清州谢氏受家族栽培,还有责任要完成。”
他仿佛也是守孝三年,新娶的那位崔氏女生下嫡长子后,自尽在公主坟前。
而后有了谢崔大事。
可这个时候公主还未死,殿下也未失踪。
傅笑宁很有理由相信,这人还是回了天成,却不知公主真病逝还是跟他走了。
她琢磨琢磨着,还是开口问他。
他这人于人情可真是冷清至极。
像那种从小照顾他长大的公公道“许久未看见殿下笑了”,根本没机会。
看着他眉目间似是笼起雪雾,傅笑宁真得觉得他就像雪山上不为风雪折骨的高松,还是茫茫雪山上唯一一颗雪松。
而她已是冰棱,最多是结在独他枝上的冰棱。
同为寒冷,怎可取暖。
想到这,她忽然又冻住自己靠近了解的心。
在这时候她听见他开口道,盛澜清的手仍在捏她的肩,力道不紧不慢,恰到好处。
他语气悠远,像是陷入了某段陈旧的过去,声音渐低:“嘉秀现在于我相近并不是好事。”
“……幼时也不喜我。”
男人就是这样,明明是关心的,却什么都不告知,就做了自以为对对方好的决定。
“虽为公主,少了兄长照顾情谊,就是少了。”这句话在听见“不喜”话时,就在舌头上打转。
最后还是没说出去。
她抬起身,在他嘴角落下一吻:“阿宁特别特别喜欢阿清,因为阿清是很好很好的人。”
山间溪流,叮咚叮咚。
盛澜清猛地心多跳几下。
“这话千万别在我众叛亲离、声名狼藉、一无所有时说。”
傅笑宁被拒绝地懵懂道:“为什么?”
她选定的人,自然会秉持前途一起奔,难关一起闯。
当然此刻,她是真的决定,如果他不走,她可以尝试认认真真走完这里的一切。
“情浓时无碍,将来相处不睦,会后悔的。”
傅笑宁心慢了半拍。
“君赠宁一梦,宁愿许一世圆满。”
“况且,您不会。”
松树倒下也还有根。
冰棱愿化雪水滋养。
—
傅笑宁从窗口看去。
红梅和白雪瓦檐入了一半眼幕。
另一半是闲庭絮模糊了一个黑色走动的身影。
明明就一月余未见,却似隔了无数春秋日夜。
盛澜清还是废太子,自然一回来就分开。
傅笑宁不知道他是怎么出来的。
看到他的字条,她便在别院等他
“回来了。”
傅笑宁被他抱在怀中,淡定抚摸着男人皱起的眉头。
她目光炙热,看得他心里一烫。
深宫大院,数不清的寒意刺骨,在他归来时,会有一双眸期盼着他回来,风雪吹不灭见到他的亮光。
盛澜清进屋后,腿将门盖上,一个转身就将傅笑宁抵在梨木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