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我不曾养过她一天,没给她喂过一口饭,一口水,就让她那么小一个丫头独自在漠北长大,她有没有被人欺负我都不知道,我怎么、我怎么有脸在她做了王妃之后再去见她?”
老人的声音越发悲切,冯青鸢听着只觉得心中酸涩不已。
“老爷,这不怪你,要不是冯鸣良说青鸢小姐死了,你也不会不管她的。”
冯青鸢猛地睁大了眼,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竟然是冯鸣良说她死了吗?
“怪我!怪我啊!我但凡来皇城打听一下就知道,青鸢没死,还落了个‘灾星’的名声,被送到了漠北。可我却在江南充耳不闻,都怪我,都怪我!”
“老爷,不怪你,谁能想到青鸢小姐在那种情况下能活下来?你哀伤过度不再探听皇城消息也是情理之中。”
可老人好像听不进去,只一味重复着“怪我”。
竟然是这样的?
原来是这样的!
冯青鸢说不清自己现在心里是什么滋味。本以为在世上无依无靠了,却没想到她还有亲人。她的外公,特意从江南赶过来送她出嫁,又因为自责不愿意见她。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冯鸣良!
褚宁樾见她沉浸在自己思绪中,也不打扰,起身走到墙边,再次伸手按向某处,两侧的墙又无声合拢,将隔壁声音隔绝了。
“王妃有何打算?”片刻后,褚宁樾开口道。
“我要见他。”
“现在?”
“今天不合适,大婚之日跑出来难免让他多想。”
褚宁樾想了想,提议道:“不如我给白老爷发请柬,邀他到府上,如何?”
“他不是不愿意来吗?”
“他不愿意来是因为觉得没脸见你,但如果我告诉他你想见他呢?”褚宁樾看得透彻,胸有成竹道:“王妃信我,白老爷一定会来的。”
冯青鸢看着他一脸笃定,良久,点了点头。
做完决定后,冯青鸢心思稍微平静了一些,这才注意到,窗外已经“淅淅沥沥”下起雨来了。
褚宁樾顺着她视线看过去,闲谈般道:“这是你回来后第一场雨吧?”
说着,将她面前那杯凉掉的茶倒掉,提壶给她重新倒了一杯。
冯青鸢捧着茶盏,嗅着淡淡的茶香,答非所问:“在漠北,这时候已经下大雪了。”
“那应该很冷吧?”褚宁樾看着她道。
“不冷”,冯青鸢仍然看着窗外斜飞的雨丝,像是在回忆着什么,声音也缥缈了起来,“师傅冬天会住在山洞里,那里很暖和,有很多兽皮,毛茸茸的,一直点着火,一点都不冷。就是他老让我出去捡柴,出去会冷……”
褚宁樾神色一暗,不动声色地分析这这番话。
他曾派到漠北的人去查,只查到冯青鸢被二十两银子托付给了一户人家,家中两口人,鳏夫带个痴傻儿子,他们养冯青鸢是冲着给傻儿子养童养媳去的。可冯青鸢去了不到一月就失踪了,那鳏夫以为她被狼叼走了,还给她立了个小坟堆。
第二十九章 共用晚餐,拜访被拒
褚宁樾早就猜测,冯青鸢那时应该是遇到了什么人,把她带走了,养大了,很有可能她的功夫和医毒之术也是那个人教的。现在看来,那个人就是她口中的“师傅”了。
“咔嚓!”
天空突然一道惊雷闪过,冯青鸢从回忆中抽身,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好像说了很多。
饮了一口手中的茶,唇齿间都是茶香,冯青鸢转了话题:“王爷对这家客栈好像很熟悉?”
褚宁樾看出她心思,也不戳破,顺着她的话道:“嗯,是很熟悉,也可以说,这家客栈就是我开的。”
“难怪。”冯青鸢回想着来时的种种,一点都不意外。
是一场阵雨,来得快去得快,冯青鸢将那杯茶喝完的时候,雨就停了。
两人回到王府,宾客尽散,杨意逢正在指挥家丁把各方贺礼登记入库房。
“托王妃的福,我这厉王府一下子富裕了不少。”褚宁樾开玩笑一般说道。
冯青鸢却看着他诚恳地说道:“今日之事,多谢王爷。”
褚宁樾又在抓着桌上的桂圆吃,看她神色那么认真,敛了一下眸,同样认真道:“王妃以后别道谢了,你我之间担着夫妻之名,没必要这么客气。”
这时,房门被轻轻叩响。
冯青鸢正疑惑谁会在新婚之夜敲响洞房的门,就听见褚宁樾淡淡说了一声:“进来。”
一个黑衣少年提着一个盒子走进来,对着二人恭敬行礼道:“见过王爷、王妃。”
还是个熟人,冯青鸢一眼就认出这是当时用蛇咬她的那个人。
“他叫玄六,你见过。”褚宁樾介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