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n小姐!”
普劳德斯塔显然不敢相信她的选择,他一向毫无波澜的低沉嗓音被稍稍拔高,他起身质问她,“我需要你给我一个理由。”
文卿停下寻找衣服的动作,她抬起头,站起身,“普劳德斯塔先生,理由很简单。”
“我,文卿。从来都不可能成为一个见不得光的女人,这对于我而言是耻辱,我只可能正大光明地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里,让众人认同甚至仰视我的成就……”
普劳德斯塔跟着笑了,但那是一种隐匿着怒意的笑,他如同雕塑般完美无缺的脸和身体缓缓朝娇小的文卿逼近,那双昏暗中染上壁炉赤红火光的灰蓝眼眸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我并没有限制你在你的领域里探索,你依旧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甚至我还能给你提供更多的便利,半个世界都会为你敞开方便之门。所以Qing……这是一个非常、非常差劲的理由,我并不接受。”
文卿叹了一口气,少年时母亲悲伤与气愤的背影浮现,那种不甘和愤怒依旧深深地篆刻在心底,可她万万没有想到,时隔多年,她却被迫处在了一个截然不同的处境。
想到这里,她同样用她耀眼明亮的双眸不服输地看向他。
“或许对于高高在上的你而言,没有任何一个理由是合理且能被接受的。但……如果你必须得到一个发自肺腑的答案的话……”
那一刻,她的眼神变得无比锋利且充满攻击性,“我讨厌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和私生子,尤其是私生子……对我而言,只要他们活着就带有原罪!”
说完,普劳德斯塔的眼神突然变了,他与文卿之间的距离已经在不知不居中变为零,她能清楚地看到男人的眼睛变成了几近于漆黑的幽深暗蓝,如同深渊的眼眸中央是她的倒影,几乎要将文卿整个吞噬,“……为什么。”
“哪有什么为什么?!”
文卿恼羞成怒地想要推开他,但普劳德斯塔的身体太过强壮,他几乎纹丝不动。
“你觉得我低你一等,所以就应该感激涕零地答应你的施舍吗?”
普劳德斯塔死死地握住她的手腕,“如果你认为一个改变阶层的选择是施舍,那么我无话可说,我只对你感到失望,因为你所谓向上的野心,也不过如此!”
她踮起赤/裸的脚尖,即便他们之间仍有很大的身高差距,但文卿还是努力地与普劳德斯塔的目光平视,“您看似给了我一个可以改变阶层的选择,但事实上,您自始至终都看不起我和像我这样的亚裔。可是,倘若您没有家族的荫蔽,您又算什么呢?您能如此轻易地获得今天这样的成就吗?”
男人的那双眼眸倒映着熊熊燃烧的壁炉之火,此时已经彻底变得赤红,“Wen小姐!倘若您在最开始就有这样的廉耻心,我想您应该也不会在我已经愿意提供帮助的情况下如此主动地爬上我的床,以图谋更多好处,现在又何必对我装腔作势呢?!”
听到普劳德斯塔的嘲讽,她只好被迫冷静下来,愤怒地一字一顿,“是,我确实是一个不惜利用美色换取好处的、没有廉耻心的女孩!但您施舍我的选择触及到了我的底线!我那卑劣的私生子弟弟一出生就窃取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所以,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我自己和我的孩子成为这样的角色!”
“因此,尊贵的普劳德斯塔先生,您这样的人根本不足以我为此改变底线和立场!我不可能去做一个肮脏的情人并诞下同样肮脏的私生子,更不屑用这种方式达成我的野心!”
“……”
说完,文卿几乎已经是气喘吁吁,她的胸口起伏,几乎与这个她过去几年最亲密的男人针锋相对。
可文卿并不后悔,她后悔的是,没有早日看清普劳德斯塔的真面目,竟然在这段时间的糖衣炮弹中差点迷失了自己,觉得他英俊多金大方,是个非常不错的男人。
但事实上,那些自以为高高在上的美国白人都是这样的,没有一个人是例外,只是隐藏得好与坏罢了。
文卿本以为自己的言行会使得对方恼羞成怒,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普劳德斯塔却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轻轻地松开了文卿的手。
再度睁开眼睛时,那些鲜活的、炙热的和浓烈的情绪全部消失不见,只剩下平静克制、高高在上的普劳德斯塔静静地注视着她。
“原罪、卑劣、肮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