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让他在屏风后看到,自己拿了一套花匠的衣服。
一旦他这么问自己的时候,原来逃跑的计划就必然要搁置。
这是她两次出逃失败之后得出的结论。
不过这次她打算换一个方式,她希望周从之能堂堂正正的,接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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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云家来了信件。苏小莹听孟宴宁说云冉病了。几次登门不得拜访。所以把云冉病了的事告诉了阿娘,阿娘忍不住送来些药材首饰,叮嘱她好好将养。
隔着一道窗帘,其实根本没在养病,只是被禁足的云冉偷偷看到那个阉人骆清岚,隔三差五便来找孟宴宁。
他摸着自己的鼻子,在闲谈之间,偶然会提及苏小莹的名字。
苏姨妈在给苏小莹找婆家,他说那个姓陈的员外肚子很大,年纪也不小了,苏小莹嫁过去只能做对方的继室。
可苏小莹竟然没有拒绝。
“选个普通人就罢了,怎么会选那样的人?希望她只是看看,没有跟对方定亲。”
孟宴宁嗤笑,“东街西边酒水铺的孙三郎原本已经看上她,不知道是谁半夜里跑到对方家里威胁对方,叫他断了这个念头。”
“哈哈哈,”骆清岚干干的笑了两声,眼神漫无目的乱瞟,“你说她是不是故意气我,不然怎么一下子,相这么多夫婿?”
“你已和她一刀两断,猜测这些,有什么意义?”
骆清岚沉默。
是,他为什么会觉得不舒服。
从前也挺瞧不上她,一个庖丁之女。咋咋呼呼,大大咧咧。
烧饭的能力,不见得多精湛,还连一副像样的绣品都绣不好。每日比蚊子,都殷勤围绕他。
“跟我是没什么关系。其实我不过是偶然瞧见。不想她因为赌气而坏了自己终身大事。”他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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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冉听到,他们谈的,是事关父亲的那桩走私案。
如今有很多人盯着骆清岚,他怕再把账册送到京城的路上,又出岔子。
打算声东击西,把册子交给孟宴宁。自己假装在赦县,晚孟宴宁半个月上京。
在孟宴宁把册子交给西厂厂督九千岁后,他再启程前往京城。
云冉低头,指尖却反复摩挲着自己刚刚收到的从周家密递来的信件。
周从之的亲笔信。
他显然已经被孟宴宁激怒,墨迹力透纸背。
因先前两次出逃失败,他对她再三发誓,“……我此计必让孟宴宁身败名裂,再不能翻身。前途也必尽毁了的。”
云冉的指尖按着洁腻的前额,一颗心怦然跳动。
为了能逃出这个令她窒息的地方,孟宴宁的结果如何,她现下也不打算同情和深思了。
得了周从之的保证,心里顿时燃起三分底气。
周从之让云冉帮她把一些封缄的密信,随意地藏在孟宴宁的书房内。
虽然不知道他为何要这样做,可云冉信任他。
她便不再耽搁,继续悄悄的将那些信件分散的安插在书房架子某些孟宴宁珍藏的古本中。
她没有多少时间了,孟宴宁马上就要上京。
等真正坐上了和他去京城的马车,她便没有回头路了,要一生都困在孟宴宁的羽翼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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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冉,你在做什么?”孟宴宁忽然站在窗边,狭长的凤眸定定的看着她。
云冉差点不小心把里边的书籍打落。
她美目流转,忙不迭娇嗔,“夫君这几日都在会客,也不怎么理睬我。我自己呆着没劲,又不能出去。只不过想找几本书来看看,解解闷罢了。”
孟宴宁敛眸,确信她指尖确实摁着某本书籍,快步走过来,长臂越过她头顶,替她取下。
“游记?”他翻阅着这本书,云冉也忐忑的低头。
被困这么久,想看一本游记,实是很正常的。
孟宴宁浅笑,却又觉得不舒服,她总在些微末细节上,暴露她其实没有那么高兴的想法。
他意味深长道,“从前教冉冉看书写字,你都犯困。如今你倒会自己盘算起来。”
云冉忍不住飞了他一眼,“此一时彼一时,我当时又怎能想到,自己会嫁给夫君。”
她当时就应当发现,孟宴宁在代课的时候,尤其喜欢用戒尺规训别人。而这玩意到了床第之间,威慑更甚。
孟宴宁便把那游记给了云冉,“你若喜欢,二哥可以带你慢慢的游学到京城。”
云冉冷笑。他手里拿着那本账册,接受了别人的委托,竟还能对自己做出这样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