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冉还是想不通的,如果她开口,孟宴宁会不会成全她和周从之?从前种种,明明是她刻意去攀缠他的。
让云冉惊喜的是,东角门外果然有一辆马车。车夫见到她,还向她问安。
可惜周从之并不在附近。
云冉再三挑起帘子,依然不见周从之身影,问车夫,他却是个哑巴,什么都不知道。可能他有事暂时没过来,只好自己先上了马车。
车里熏着云冉喜欢的松香,丝丝缕缕升腾,渐渐浓烈。她环顾四下,又发现坐垫旁边置了个烧蓝描金小盅。小盅内青烟袅袅,是她熟悉的安息香味道。
周家经营香药生意,但周从之并不是一个特别喜欢熏香的人。
云冉心怦怦跳,捧起小盅观瞧,又觉得熟悉,却想不起在哪见过。
此间逼仄昏霭,渐渐的,她觉得那熏香炭烤颇热了,擦了擦脸上薄汗,三番五次朝马车外瞧。还是不见,不禁渐渐忐忑,纠缠着帕子。
周从之可不像这么冒失的人,竟然将她丢在这里这么久。就在云冉等的心焦的时候,总算听到了阵脚步声。
那脚步声如同屋檐上的水滴,一滴一滴,砸在石头。渐近的鼓点,让云冉的呼吸都急促起来。
“从之,你可算来了!”
她急切地呼唤着周从之的名字,对方没有回答。忍不住嗔怪。
“你怎么半天不说一句话?也不知二哥哥吃酒吃到什么时候了,可别让他发现,快带我走吧!”
那脚步声便愈发的近,云冉难耐激动,撩起帘子。对方也恰好探出一只手,隔着帘子紧紧的攥住她的腕。
一时间四目相对,那双眼浓黑如鹰,戾气沉郁。云冉难掩惊诧,不可置信的,看到了孟宴宁的脸。
“二、二哥哥?”她不禁哑了嗓子,颤颤地向后退缩逃去。
第三十五章
“冉冉, 你刚才说什么?”
孟宴宁攥着她的手腕,跨进马车里,声音平静, 好似无知无觉,又有些森沉可怖。但显而易见的,他听到了云冉方才的呼唤。
云冉近乎把自己蜷缩进角落, 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周从之让她在这里等, 来的却是孟宴宁。
他什么时候发现的?难道在回山庄前, 便有人对他通风报信了?
抬头不经意地瞥他,身子抖得更厉害。
“二,二哥哥不在席间吃酒,怎么到这里来?”
“因为心里牵挂冉冉。”孟宴宁单膝跪着, 倾身更进一步迫近她,忽然露出丝诡谲笑意,“冉冉不是说, 要在屋里等我,又为何在此?”
云冉眸里的水光抖了抖, 便知无法再对他虚与委蛇。
可是周从之安排他在此处等待。
也是周从之揣测,孟宴宁当初的举止蹊跷。她固有怀疑,但想想他可能也是因为自己信口雌黄, 被抓个正着而生气。
于是怀着希冀道:“二哥哥, 我实是不该瞒你。方才我在来之前遇到从之了,他竟然没死,也不计较我之前和二哥哥种种, 想将我接回去。怕你不同意,才打算先斩后奏。”
顿了顿, 越发小心翼翼。
“二哥哥,你当也为从之还活着高兴吧?你素来疼我,也未必真的想娶我。从之既然不记前嫌,二哥哥可否到官府将那答婚书撤销,让我跟从之回去?”
孟宴宁唇角还挑着,整个人却忽然如同泡在修罗地狱中。
“回去?冉冉,你为何觉得,二哥不是真心娶你?何况你不是说,嫁给二哥,心中也是欢喜的么?”
云冉一颤,几乎不太相信,忙像从前那般,讨好似的拽了拽他的胳膊。
“二、二哥哥,我也不是胡说,可眼下从之回来了,我心里更爱慕从之,便不能成全我吗?”
他是今天的新郎官,可是直到与他牵手面对亲长的那一刻。直到此刻,云冉还在求他成全。
那么可以想见,先前她替他煲汤,和他嬉笑,勾他缠吻,其实都是半推半就,心里还存着别的男人了。
孟宴宁眸闪寒光,两只手捧着云冉的脸,忽然流露出溺爱的态度来。
“二哥当然疼你,冉冉想要天上的星星,二哥也会为你摘下。”
他温柔的抚摸她的脸,两片薄唇吐出的话那么温馨,指节却像玉雕冰冷刺骨。
云冉惶惑,又不可置信。“真、真的吗?”
但她见那脸如玉白观音,想到他好像从不食言,于是又高兴起来,眼里是希冀的光点。
“那二哥哥什么时候将我送到周家?从之应该会来找我,不如在这里等等吧。”
她推开孟宴宁,撩起车帘向外张望。孟宴宁被她推到一侧,那喝了些薄酒的胸口,顿感灼烧难耐。倘或她此刻回头,哪怕只回头看看他,便可以发现,他的眼眸已变得何其森沉、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