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着,还跟小厮道了句贺, 谁承想回到家中,云冉不在。嫂子林无霜看到他仿佛活见鬼,支吾了半天才告知他, 孟府二爷孟宴宁要娶的新妇就是云冉。
“冉冉。”周从之掀起眼睫,静静的看着眼前人, 又难耐张口。
云冉今日美艳,远比与他成亲那日更妩媚动人。且她刚出门的时候,眼眸光彩流转, 笑容潋滟, 浑没有一丝被逼迫的样子。
苏小莹曾将云冉近日发生的种种误会告知他。云冉突然不是他妻子了,因为犯了七出之条,被林无霜做主请出周家, 二嫁孟宴宁。时人私下里传言,她曾在“守寡”时, 就已经和孟宴宁暗通款曲。
可那时,他们还以兄妹相称。所以,自己在渔村三番两次去信,都没得到回音,是因为云冉刻意忽略,不希望再见他吗?
周从之必得来此,必得亲眼看见云冉。
想知道,云冉是否真的如她所言,不得已嫁给孟宴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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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自己亲自送入殓的人,突然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
云冉本当有些恐惧的。可她却没有。
或许是因为,她早在梦中和周成之相见了千百次。那笑容凝固的面靥,不知不觉,流下两行清泪来,忙用手去拭,带落一些脂粉。
“从之,真的是你吗?”
云冉忍不住扑到他身上,紧紧抱住他,口中喃喃他的名字,仿佛不敢相信他真的回来了。那繁复的吉服,一点也没让她的动作变得笨拙。
周从之怔忡片刻,不由自主地,也紧紧地抱住她。好似突然全忘了,他刚才还无比的失望。
宽大的掌扣紧云冉的背脊,越来越用力。再多的恼恨,也在她扑向他那一刻,尽数消弭。
和她分别这么久,他又何尝不是日夜思念,苦苦煎熬。他抱着这温香软玉,深深陶醉了,忍不住贪婪地将云冉揉进怀抱里。
能得到他的回应,感受他的体温和心跳,呼吸他身上熟悉的皂角香气,云冉也是无比欣喜的,禁不住一遍又一遍确认。
“从之。从之,从之……”
周从之也极有耐心。“嗯。是我。冉冉。”
哪怕她此刻穿着孟宴宁精心订制的吉服,站在他装饰一新的山庄,也几乎要沉沦在周从之的温柔耳语里,被喜悦冲昏头脑,把孟宴宁全盘忘记。她突然便发现,自己心底那杆秤,到底为谁而偏。
“从之,你怎么才回来?”
云冉高兴之余,又忍不住嗔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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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冉和周从之久别重逢,一旁的苏小莹颇是尴尬。
她不知该如何应对眼前情景,不自觉退到回廊下。远远的,却发现骆青岚竟也虚虚地披了件绸缎长衫,交臂在屋檐下看戏。
可骆清岚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眼见着有个管事似乎想去给孟宴宁通风报信,顺手捡起一块石子,狠狠砸对方的背。和孟宴宁对自己的感情问题不闻不问,骆清岚倒好多管闲事。
尽管周从之是一介布衣,可和衙门诸人交情匪浅。他真的不希望,孟宴宁因爱欲太甚,惹祸上身。
*
云冉和周从之温声软语一阵,便屏退左右,携他到回廊坐下。不由得感慨自己之前的种种揣测,竟然不是空穴来风。
难怪她会收到渔村的来信,会在水晶千里镜里看到周从之。
越回忆越是雀跃,禁不住想把嫁衣脱掉,立刻跟孟宴宁说清楚。但她却还有个顾虑,飞了眼周从之,忐忑道,
“从之,虽然我先前期盼着,但实际也怕你见到我,会像嫂子那样误会我。你如今也不质问,也不责骂,你真的相信,我和二哥哥在马车里发生的一切,都是意外吗?”
“冉冉,你这么问,却叫我如何回答?”周从之失笑。
他果然要亲见她,不然不知道,她实是和从前一样,单纯得很。
云冉被他的反问噎着,不免闷闷低头。什么叫怎么回答,别人如何积毁销骨她不管,可他的态度万分紧要。
却又听他道:“来的路上的确恼过,可就算恼,也不会不要你。何况冉冉,你是我的妻子,我为什么不信任?”
他竟还将她当成他的妻子。云冉的脸顿时红透。
又是欣喜,又是害臊。激动得鞋子在地砖上点来点去。
想到一个问题,忙拽了拽帕子。
“糟糕,二哥哥已经拿着答婚书去官府登记了,我得赶紧派人拦着他!”
虽然她也着急,但也不是那么害怕。此刻更多的,还是和周从之重逢的喜悦,哪怕自己真的入了孟宴宁的户籍,到时候和他说清楚,再勾销便可以了。何况他马上要入京,就算到时候传出些风言风语,也影响不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