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不好了,大奶奶不见了!”
一直伺候林无霜的丫鬟绿枝着急忙慌的朝堂屋跑来,她今早见林无霜闭门不出,以为她贪懒觉,便没有惊动。但方才她去,林无霜还是不应,实在忍不住破门进去,才发现里边空无一人。大晚上的,她会去哪?
此刻,周从之正坐在堂屋的太师椅上,和管事周冬晴聊着什么。
周冬晴坐在他下首。
绿枝着急忙慌过来汇报,他听闻,只是皱眉摆摆手,“我已知晓,会派人去查。”
周家被罚没后,周从之忽地变得阴戾许多。绿枝战战兢兢,本还想说点什么,却见周从之不经意扫来不耐烦一眼,立刻捂住嘴。
最近宅中发卖了不少下人,若自己办事不伶俐,也被发卖出去,可就难办了。
如今赦县诸多香药商都遭劫难,没有往昔繁荣。她若被卖掉,以后还不知道怎么个下场。只得灰溜溜退下。
周从之手里是一个从番海进购的鼻烟,抠一丝烟气,慢慢地吸上一些,那阴沉的戾气,才疏解些许。
原本清秀眉目,浸染在缭绕的烟霭之间,变得深不可测的。
倒是周冬晴听得林无霜失踪,竟也还稳如泰山,仿佛无事发生。
周从之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把桌上的碎银子推向前,“如今圣人设海禁,我周家的情况,你也是知晓的。但我可不能让周氏在我手里落了。你只管让那些倭子拿白银来换我的香药。你和嫂子的事情,我不会揭露出去。”
周冬晴温和一笑,“二爷尽管吩咐。倭子旁的没有,白银却充足。”
赦县缺白银,百姓要交税,必得将东西兑换成白银。朝廷既然关了海运,便不能明着到番邦生意,只能走暗线。
周冬晴早知,周从之并没有他口中说的那样恬淡,接受小富即安。很多生意,他都是瞒着云冉做的。
何况子承父业,当初香药走私案,他如何没有沾染?不过想办法,把自己摘干净罢了。这偌大家业要在他手里萎缩,他心气难平。何况,他始终认为,自己家业败落,和孟宴宁从中作梗有关。谋夺他的妻,打压他的生意,如此仇恨,他如今,实在是,不死不消。
周冬晴又想到,自己当初入周家时,周从之实际调查过他身家背景,却按下不表,或许就是为了给今朝翻身,留条后路。
周冬晴感念周从之的知遇之恩,于是放下茶盏,起身对他道,
“我知道二爷关切二奶奶,我这有一秘辛,或可帮二爷找到二奶奶。”
周从之慢放下鼻烟,脸色终于有了波动。
“是么?说与我听听。”
周冬晴便同他密语,却听得穿堂处传来茶盏碎裂之声。
周从之嫌恶地扫一眼过去,才发现是窈娘。她正想给他送甜羹,不想周从之忽然起身,“谁让你过来的?”
窈娘悲切地咬唇,瑟瑟发抖道,“二爷……不可如此。”
周从之皱眉:“你都听到了什么?”
窈娘连忙摇头,指尖抠着墙垣,“我、我什么都没听到。”
周从之蓦然发笑,走向她,“窈娘,你知不知道,看不见也走不了,被一个人困住的滋味是什么?反正你也脱籍从良,不如爷让你领教领教?”
窈娘闻言,一时瞳孔震颤,蓄满泪水。她才知晓,他原来早发现她的所作所为。
他待她,哪里有一点爱,不过全是恨。
她不禁想逃,去不小心被绊倒,周从之解下了发上的系带,一把拽住了她的衣袖。进而,用发带缠住她的脖子。
*
四月中旬放晴,云冉身子却越发沉重,总忍不住躺着。
她担心继续这样下去,万一哪天真的能逃走,也会因为躺着耽误。于是还是每日的出门晒太阳,在院子里走走。但她的懒散,倒是让孟宴宁也对她宽了些。
算时间,孟宴宁早该上京了,事实上,云冉也见他已经收拾好行囊。
但云冉依然没有得到逃跑的机会。她便盘算着,若能在上京途中逃走,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她暗暗勾画了条上京路线,思忖自己沿途最能投靠哪些远亲。
虽然前途未卜,但总比待在孟宴宁身边好。
她也想着,未来若能回到赦县,总当找周从之问问,那渔女到底怎么回事。
“冉冉。”
孟宴宁突然从外进来,云冉一惊,忙将路线图塞进柜中衣服的夹层。
“二哥哥?”她见他面色凝重,好似遇到什么不寻常的事情,一时好奇,“你昨夜没有休息好吗?眼下怎么发青了?”他皮肤冷白,微微的青痕也很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