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姜苓月深居简出,很少会客,也不喜欢热闹,聚会上从来看不见这位晏夫人,后来又回港岛长居,所以她对姜苓月还真是没什么印象,只记得姜苓月有一张十足温婉的面孔,美丽却没有攻击性,让人想象江南水乡、大片莲叶、含苞待放的荷……很难想象这个外表温婉的母亲竟可以冷酷而决绝地亲手折断自己孩子的翅膀。
那天晚上阿叔还告诉她,晏西岑再也没玩儿过赛马,但他一直有养马。
阿拉伯马、纯血马、蒙古马、汉诺威马、荷兰马、伊犁马、萨德尔马……这些都是适合赛马的品种,他总养这样的马,代表的意义不言而喻。
她好奇,问阿叔为什么得知晏西岑对她是喜欢的。
阿叔解释说:“少爷第一匹马并不适合赛马,但因为是人生第一匹亲自驯养的马儿,所以占据他心中很深的位置,少爷认定这匹马是自己的所有物,也认为这匹马很喜欢自己。这匹马儿性格很倔,一开始总把少爷抛下马背,少爷罕见地生气了,三天没去看这匹马,后来有人问他,这么生气不喜欢这匹马,干嘛不把它卖掉,少爷回答:‘就是喜欢,才肯和它生气。’”
所以阿叔以为晏西岑跟她生气,是因为他喜欢她吗?
对于这个推论,许西棠不敢接受,她怕表错情,也怕引发误会。
自小她在孤儿院,见惯了人情冷暖,那个时候她几乎遇不到什么好人,她小小的那颗心灵一直以为,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没有太多好人存在。
后来她被许家领养,身边接触的围绕的全都是好人,至少,他们表面上都是好人,不管真诚与否,至少她不会再忍饥挨饿,不会被老师偷偷地用指甲在手上划出伤痕……她知道一切都是许家带给她的,就连认识晏家的人也是许家的功劳,如果她在孤儿院长大,她不会认识晏西岑。
这么一想,她和他的世界忽然变得好遥远,像隔一层看不见的墙。
晚上她做噩梦,梦见自己还是孤儿院的可怜虫。
她吓得醒过来,背脊被汗水浸湿,寒意从四肢百骸爬出来。
忽然好想听到他的声音,好想确认这不是梦,他真的出现在她生命里。
电话打出去没人接,她下意识看一眼时间——
凌晨三点半,她发神经了。
立刻挂断电话,睡意涌上来,她盖好被子躺下,摸着手机屏幕一遍一遍看相册。
那回在港岛陪他演戏骗人,她偷拍他好多照片,现在她后知后觉,忽然羞赧地忍不住钻进地缝里头去,他如此警觉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她在偷拍他。
但他没有阻止过她的行为。
这是一种沉默的纵容吗?
他真的有喜欢她吗?什么时候?一时兴起?喜欢到哪种程度?还是只是想利用合约跟她瑟瑟?渣男?
碎碎念一通,她困意再度上涌,手机握在手里捂热。
眼皮刚阖上,手机铃声又一瞬吵醒她,她惊坐而起,眯着眼睛看屏幕,“晏西岑”三个大字映入眼帘,她却慢半拍想不起来刚刚是她发神经给他打了电话。
“喂?”
接通后,她把手机举到耳边听,听筒里的男人“喂”了三声后沉默,怕他挂电话,她才着急忙慌开口:“晏叔叔,是我,我打错了!”
“打错?这么晚,除了我,你还要找谁。”
“呃……”
她的沉默振聋发聩,对面的男人哂笑,音色带几分沙哑。
“好吧我承认我没打错,晏叔叔,你今天怎么忽然跟我生气啊?我哪里惹到你了吗?我不跟你回家你就生气?什么道理?你这么迫不及待吗?你怎么这么没有底线啊!”
对面的人听她一气呵成说了一大通,淡定回问:“说完了没有?”
“……说完了。”
“另外,我迫不及待什么?”
“呃……”她绞尽脑汁,“你今天在星云国际……都对我那样了……还狡辩!”
“我对你哪样?”
“你别明知故问!色狼!”
那边哂笑一回:“不是你自愿让我摸吗。”
她憋红脸:“我没有……”
“当时摸你怎么不叫人。”
“……”
他好像在电话里比平时还要可恶。
“你叫我阿岑哥哥。忘了?嗯?”
“你……让我叫的……”她狡辩。
“我让你做什么都行的话,那现在跟我说晚安。”
她憋红着脸,心跳不受控制砰砰砰,深刻意识到他很无耻,但出口却是顺从的一句:“晚安。”
“叫我什么?”
她咬牙:“晏叔叔,晚安。”
“换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