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西岑抱她去榻上放下,她刚坐下就站起来远离他,傅奶奶过来问:“怎么了这是?还吵架呢?”
晏西岑挑眉,看向某个生气中的人,笑了,慢条斯理地弹了弹身上的雪,说:“是,怪难哄的。”
许西棠:“……”
傅奶奶笑了笑,说:“你们聊,我去摘菜,小许,今晚和你男朋友留下来吃饭吧,你老师肯定要留你们的。”
傅奶奶说完就出去了,专门把空间留给二人。屋子里茶香四溢,窗明几净,白雪红梅,氛围倒是极清雅的,只可惜,有人还生气。
许西棠重新坐下来,也不说话,倒了一杯茶,然后起身走到门口。
“去哪儿?”
后边一道清冷的嗓音传过来,她步子一顿,说:“给晏先生倒茶啊。晏先生,请吧。”
“……”
晏西岑也不反驳,跟在她身后出去。二人一前一后穿过一进院子,回到二进院,傅老等在屋里,正戴着眼镜观察那些瓷器碎片,听见响动才舍得放下东西,端坐好。
晏西岑喝了茶,随后与傅老进行闲谈,许西棠就在一边旁听,安静得像个透明人。
她目光游移,时不时停留在晏西岑身上,不得不说,这个男人的举止言谈永远都是那么从容不迫,现在,如此古香古色的屋子里,他身上又多了一份端方雅致,像大户人家的公子,身上的书卷气藏也藏不住,连端茶的那只手,也那么赏心悦目。
似乎是察觉有人在观察自己,晏西岑心领神会,他放下杯,抬眸往那边扫了一眼,只一眼,某个人已溃不成军,脸都红透了,好像还气呼呼的,一只手揪着衣服瞪着他。
他半勾了勾唇,傅老的嗓音醇厚微哑,他侧耳倾听,举止温和,与平日里工作时的冷面上司似乎是两个人。
傅老抿了一口红茶,咳嗽着道:“我年轻时候,随考古团队在全国各地对那些被盗墓贼光顾过的陵墓进行过无数次的抢救性挖掘工作,蜀王墓嘛,我也参与过多次挖掘,很遗憾哪,盗墓贼非常猖狂,把能盗的几乎都盗了,只剩下一座座空荡荡华丽的地宫。”
三人沉默了几秒,许西棠将目光抬起,问傅老:“老师,这位晏先生送来让您修补的文物,是否是某一位明蜀王的陪葬品?”
傅老点头:“的确是,本来,这些东西我以为早已消失,没想到晏先生居然给我送来了,我很高兴,非常高兴能亲手修复这两件文物。请问晏先生是如何寻到如此珍稀的文物的?据我推断,这些应该出土于明代某一位蜀王的陵墓,但因为盗墓贼猖獗,等考古团队进行抢救性发掘进入地宫的时候,里边的文物几乎已经被盗取完了,只留下一些陶俑……那些被盗取的文物,多流浪于海外。”
晏西岑慢条斯理地饮了一回茶,放下茶杯,一张脸隐在氤氲雾气里,说不出的雅。
“老先生说得不错,我在美国的一位朋友,酷爱收集各国的文物,去年,有一位古董商联系他,说手上有一批明代藩王墓出土的瓷器,于是他买下了一部分。他偶然跟我提起过这两件瓷器的来历,我闲来无事,便买下了。”
“……”
“……”
傅老和许西棠都吃了一惊,这样珍稀的文物,人家抽个空闲得慌就买下来了,而他们这些人确只能空对着天叹息扼腕。
许西棠又问:“老师,这两件瓷器大约是明代哪一位蜀王的陪葬品呢?”
明代藩王是世袭制,第一代蜀王是朱元璋的第十一子朱椿,谥号“献”,后世为了区分,则称蜀献王,只是不知这两件瓷器出自哪一位蜀王的陵墓?
傅老拧着眉说:“这个嘛,我还暂无定论,但毫无疑问,这是明代藩王的陪葬品,自古以来,便有‘北有十三陵,南有蜀王陵’一说,换句话来说,这蜀王可以说是明历代藩王中最富有的,我发掘过的一座蜀王墓,修建得几乎要比皇陵还要精美!你看这只明宣德青花大碗,绣有龙纹,皇帝才能用的象征,蜀王却敢用,倒不是蜀王要造反,说来也话长,总之蜀王尽得恩宠,连龙纹也能用,除了蜀王,没人敢,别的王也没有这么豪气。”
许西棠深以为然,据说明代奸臣严世蕃做过一个统计,可以称得上是“大明福布斯排行榜”,排在第一位的,毫无疑问是蜀王。
傅老小心翼翼拿起一块白釉黑花的瓷片,说:“这白釉黑花是非常特殊的一类瓷器,只能是王府出土,你看,上边有五爪龙纹,这可是蜀王府专供,蜀王有钱有地,他甚至有自己的窑厂,这是蜀王窑厂特制,而这类瓷器只在某一个时期烧制,所以数量极其稀少,可以说是昙花一现的一种瓷器,尤为珍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