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些,沈趁叹了口气——前路迷茫,即便到了凛北也是无依无靠。
丛磊单膝跪地,将自己腰间缠着布条的剑双手奉送给沈趁:
“小姐,这是您的佩剑,将军的剑被宵小之徒盗走,无处可寻,唯有您的,是右丞几经辗转才找到,嘱托我带话给您。”
沈趁提剑在手,熟悉的感觉令她颇为感动:“什么话?”
丛磊目光灼灼:“希君生羽翼,一化北溟鱼!”
沈趁眸光一震,握紧了手中的长剑逢欲,父亲的枉死,相拯的牺牲,陈右丞的冒死相助,和丛磊的舍命追随,这几样加在一起,都是在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她望望手中剑,将丛磊扶起:“丛叔且放心,有朝一日,我定要回京都,替父亲洗刷冤屈,替相拯坐稳帝位!”
六年后——
凛北王家屯。
低矮的房檐破败不堪,糜烂的墙体挡不住里边男人如雷的鼾声,顺着房檐看过去,一个身形曼妙的女子竟睡在茅房隔壁的棚子下,在湿冷的寒气面前,她身上的布片起不到任何保暖的作用,因而只能蜷着身子瑟瑟发抖。
夏日蚊虫叮咬臭气熏天难以忍受,到了这深秋,夜晚愈发冷了,早晨起来浑身都挂霜。
她知晓自己得了很严重的风寒,只是时候未到,她至少得等到烟火大会才有机会回到原来的家,她得继续忍耐……
夜风阵阵,女子终究紧锁着眉头,昏睡过去……
第2章 出逃
凛北,骨鹰岭。
绿叶丛丛的秋千上,倚着一个阖眸小憩的少女,身量纤细,面容温润,细长的眉如墨笔勾描一般,形状美妙,粗细适宜,高挺的鼻梁下是略显单薄的唇,泛着诱人的红润。
只是长相如此规矩柔美的人,穿着却不似大家小姐那般红粉樱蓝,一袭黑色长衫,如男子般,却也更显得身材颀长。
这黑色衬得沈趁较之六年前更加内敛成熟了些,细碎的光影投在她衣襟上,洒下一片安宁闲适。
谢灼自外边走来,从围墙外就瞧见她这副悠闲样子,即便是无数次见,却也忍不住赞叹她的好相貌、好风姿。
他本是家里最小的儿子,因家穷养不起,再加上相貌端正,几番辗转被卖进宫里,险些就做了太监。还是老公公把他救下,给了他这个任务——做好中间人,护好沈趁。
他比沈趁还小一岁,早些听闻这小姐是活泼性子,当年出事之后,丛磊还怜惜得很,以为小姐会一蹶不振,亦或者性情大变。
可实际上却不然,这六年里,小姐依旧是活泼的性子,连带着他们这些人都跟着没了那么多的压抑。
沈夫人温柔和善,对他和沈趁一样偏重,视如己出。到此也有六年了,他一个清苦人家的小子,如今能识字知礼,点墨习武,都是沈夫人的帮助。
六年前回到凛北,丛磊带着三人到了这骨鹰岭——这曾是一伙山匪的地盘,前些年被沈凤国连草带根拔除了,房舍倒是都空下来,他们收拾了一番就直接住了,也省了不少麻烦。
自沈将军的事发酵之后,随着沈趁母女被发配,太后的手便掌控得越来越多。
这些年她霸权专政,一心笼络朝臣霸权,小皇上没有实权,朝中那些蛆虫就不安分起来。一般的百姓还好,这最底层的,自然是日子愈发不好过了,到处都是满街流窜的少年,亦或者为了换取几袋米面嫁出去的姑娘。
沈夫人每一月下山采买,遇见了总不忍心,一回带回几个,一回带回几个,这六年下来,竟也在这山匪窝里住了五六十人,倒是成了一大家子。
骨鹰岭地处各大经济区中间,无论从哪来,但凡不想多绕上一个月路程的,必要经过此地。
这些商户又多半是为朝中贪官走动,免不了被沈趁等人削刮一二,毕竟都是太后降罪的罪臣,谁也不能抛头露面地去做明面生意,就只能在这些肥羊身上刮肉吃。
谢灼走到她旁边,故意咳嗽一声弄出点动静来叫人。
沈趁正舒舒服服睡午觉,被谢灼吵醒,不愿搭理他,调整了姿势继续睡。
谢灼“啧”一声,走近了干脆推推她胳膊:“快起来嘛,整日闲在山上,你不觉得没劲儿啊?走啊,咱们去山下看热闹去啊。”
沈趁不愿动,咕哝着:“哪有那么多热闹让你看,怎么和当铺那个王大娘似的,这么爱瞧热闹。”
好好一个小伙子被说成看热闹的大娘,谢灼白她一眼,但想到自己听说的,他又不死心,把刚才听来的消息说给沈趁。
“前边那个镇子上最富的富户许家,今天嫁女儿了,你不去看看热闹?”
沈趁来此六年,劫了不少不义之财,却是还没对这许家下手,只因人家虽然家大业大的,是个老实本分的商人,再者偶尔还会救济救济穷人,在凤城是出了名的善人门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