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一句“有什么话,跟我说就是”,不正是承认了醉杏楼背后另有其主吗?!
他虽没有亲眼见过那位醉杏楼的主人,不过以他的揣测,那位真正的主人若想在暗处时时刻刻掌握动向,遇到重要的客人,必定随时跟随才是。
他方才试探一番。果不其然,这秦娘咬钩了。
他不再理会面前的秦娘,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那个婆子,一字一句道:“我知道你为谁而来。”
原本在秦娘后面佝偻着腰的婆子,听他此言,冷笑一声,站了出来,粗嘎着声音说道:“这位先生,你倒是说说,我一个老婆子,到底是为了谁。”
陆霁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你是为楚云阁的一位旧人而来。”
“我猜的可对?花魁娘子。”
他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却是掀起了惊涛巨浪。
那个婆子死死盯着面前这个神秘男子,如临大敌。
她正是易容之后的陆丽仙。
听跑堂的来传话,郡王府一个下人指名道姓地说要见“醉杏楼的主人”,她便让秦娘前去应付,自己跟随其后,倒想看看,郡王府要做什么。
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面前这个年轻男子,不但一语道破了自己的身份,还有她们此行的目的,一时的震惊可谓不小。
陆丽仙目不转睛地盯着陆霁,沉声问道:“你是谁?你是如何知道的?”
震惊之余,她心中甚是焦虑。
难不成,赵勃那个呆霸王已经发现她的真实身份了?郡王府的人要对她们下手了?!
她下意识地看了看摆在房中的一扇花鸟屏风。
那里,藏着石磊。
若有不测,他可以出手解决掉面前之人。
屏风后的石磊,全身紧绷着,如一头潜伏在草丛的豹子。只消陆丽仙一个眼神,他便会冲出来,解决掉这个不速之客。
见她如此,陆霁只是笑了笑,拿着面前的茶盏,走到了那扇屏风面前,坐了下来,呷了一口茶。“花魁娘子不必紧张。我此行并非恶意,不是为了郡王府而来,而是为了我自己。”
“我想,我们的目的是同一个,都是为了她离开金陵城。”
他此举,将自己后背完全暴露在屏风后,石磊只需一招便可制敌。这正是他绝对示好之意。
果然,此举稍稍打消了陆丽仙的敌意。
只不过,她对他尚不信任,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番,开口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这个年轻男子乍看之下十分平凡,没有任何的特殊之处。
但陆丽仙到底是摸爬滚打十来年的老江湖了,她明白,越是这样看似平凡的人,内里的城府越深,根本就猜不透那张面容的背后,究竟掩藏着什么。
她需要易容,才能表现成一个普通的老婆子。而面前之人,不需要任何的伪装,就能骗过所有人的眼睛。
实在可怕。
陆霁低下头,自嘲地一笑:“我只是一个无名之辈。”
“只不过,和她却是,生死相交。”
他抬起头,毫不退缩地直视着陆丽仙,没有一丝迟疑说道。
陆丽仙心中一动。
虽然他没有指名道姓,却知那个“她”指的是蕖香。
只不过,她犹自不信任面前这个年轻男子。
若再耽搁下去,怕是冰桶里的冰都要化了。
陆霁起身,对着陆丽仙说道:“花魁娘子,若是你信我,今晚戌时初刻,就到虾子巷来寻她。今夜,是你们相见的最佳时机。”
……
“姑母,无论如何,我都要去见她一面!”
醉杏楼的小公子林疏玉听罢此事的来龙去脉,再也按捺不住,十分激动地陆丽仙说道。
这位小公子,名为林疏玉,是醉杏楼的小主人,也是陆丽仙的侄子。
真实的身份,却是当初跟着陆丽仙离开金陵城的林素素。
因原先金陵城认识林素素的人本就不多,兼之她长大了许多,面容有些变化,金陵城更是无人认得。陆丽仙便让素素出面打理生意,不过因她生得实在太好,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让她男扮女装,并且化名为林疏玉。
此时的林疏玉,经过七年的磨炼,面容褪去了稚嫩,少了几分小女儿家的娇柔,增添了几分坚毅和英气。虽说她是男扮女装的女儿身,却因她做事利落果断,举手投足之间,又带着一份清俊公子的贵气,旁人皆都以为她是醉杏楼的小公子,对她的身份,丝毫没有起疑心。
常言道,关心则乱,因心系着蕖香的安危,林疏玉此刻难免又流露出女儿家的姿态来。她那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正泪汪汪地看向陆丽仙,其中哀求,不言自喻。
说来也是,早在三个月之前,她们就已经到了金陵城。如今和蕖香只有一步之遥,却还是按捺不动,不能相见,这种等待,这让她如何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