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开门……”龙可羡噎了噎,指着窄门的位置。
“我开。”阿勒以某种频率敲响西侧正中的石砖。
窄门应声而开,外边已经没人了,连席面都撤得干干净净。
阿勒瞥了眼,转头时看到龙可羡还在吸鼻子,只是眼泪已经擦干净了,他顿声:“耍我呢?”
龙可羡老实地摇头:“没有。”
夜色漫野而来,阿勒开了门,就等同于放任龙可羡自由出入,半座碧鳞岛都是三山军的驻点,龙可羡半只脚已经踩到了家。
有什么办法?龙可羡那声哥哥喊出口就是冲着他要害来的,他能设局牵制南北,却没办法对龙可羡心狠。
被遗忘就是被丢弃。
阿勒一个被丢弃的人恬不知耻地凑上去,百般手段用了,一颗真心掏了,到头来她要走的时候连瞬息的犹豫都没有,那茶盏说拨就拨。
他以为是失而复得,没想到还是求而不得,
眼是酸的。
阿勒侧了下额头:“还不走,等我送你么?”
龙可羡悄悄把臂环踹到角落,走出两步,脚底碾着地面,偷摸瞟了他一眼:“……我走了?”
“嗯。”阿勒没什么情绪,伸指搓了搓颧骨和嘴角,指头沾着血,被冷漠地忽视了,他连帕子都不想掏。
龙可羡已经走到了门口,两三朵灰云贴在天边,她回过头,看见阿勒侧身站在博古架前,肩身浸在昏暗里,轮廓半隐,那股无时不刻的轻佻和懒散不见了,身上压着股气,有点儿沉,还有点儿难以言说的落寞。
“落了什么?”
听见脚步声,阿勒头都没回,舔掉了唇边的血,直到手指头被轻轻勾住。
阿勒转头,眼里搁着很明显的愠怒,他能看龙可羡走出这道门,但不能忍龙可羡来回摇摆地折磨人,他甩掉龙可羡的手:“可怜我吗?这就不必了。”
“不是可怜,”龙可羡左瞥瞥,右瞧瞧,就是不看他,把那手攥得紧紧的,找了个最站不住脚的理由,“猫,我的,还没有带走。”
第121章 作局
那只手牵上来的时候, 阿勒以为龙可羡是要与他一道回南清城,哪知道这崽一路给他牵回了三山军驻地。
陈包袱简单处理了阿勒脸上的伤,还有些压进背部手臂的碎瓷片, 一并给挑了出来, 哨兵扒在门口, 时不时地往里看。
“蹲这儿干嘛呢?”尤副将从后边踢了他一脚, “要进进,不进就给我站直喽!往外边走一圈, 是根草都比你站得直。”
哨兵泪眼汪汪,觑了眼尤副将,小声辩驳:“我看着他呢!”
他这些日子过得委屈,先是被当作软柿子捏回了南清城,他胆战心惊, 他磨刀霍霍,结果只是被套空了话, 连少君的面都没见着, 就被扔回了军营里。
尤副将闻言, 偏头往里瞅了眼,陈包袱正给哥舒公子上药, 少君坐在一边叠纸花玩儿,尤副将便停了会儿, 问:“他当真是……”
尤副将欲言又止,哨兵哪里有不明白的,他立刻起身,用告状的语气喋喋不休。
“就是他, 从前我们都看走了眼,他哪里是什么落魄采珠人, 哪里是什么镇南王府迟世子,分明是这天底下第一号恶寇!”
尤副将在心里好生消化了一番,才勉勉强强把出身贫苦却热忱机敏的哥舒公子和南域寇首联在一起,他倒没有哨兵这么义愤填膺,就是心里膈应,哥舒公子让全境上下焦头烂额了这么些日子,连带三山军也被架在火上烤。
说是敌吧,方才席上伏先生对少君的明激暗保肯定是有人授意的,说是友吧,这路数也太张狂了。
“哥舒公子怎么来的?”尤副将想了半晌,在进屋时先问了哨兵。
“少君……”哨兵骄傲地扬着下巴,“少君牵回来的。”
妥了。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管他什么恶寇,管他什么枭首,还有少君制不住的吗!
尤副将迈开腿,刚刚踏出一步,便见着少君翻了个纸花儿,许是想玩个情趣,却不慎丢到了哥舒公子脑门上。
龙可羡:“……”
“……”陈包袱扭脸,捕到了尤副将半边魁梧身影,眼一亮,“来得正好!”
在里边目光齐刷刷转过来时,尤副将淡定地别过头,把哨兵拎了进去,自个儿头也不回地遁了。
哨兵立在门边,手足无措,头皮发麻:“我我我……少君,我路过。”
“这孩子,自打从南边回来,便有些水土不服。”陈包袱一本正经把药箱收好,借口要给哨兵按脉,在出门时把他也给拎了出去。
屋里霎时静下来。
龙可羡用余光瞄着角落,装作不经意地伸脚,把那纸花儿踢进了椅子底,便开始若无其事翻第二张纸花儿,推过去。